“想不到你竟然喜欢猫。”她瞧着他怀里的胖猫,眉头挑了挑,“从前倒是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的爱好。”
“你不是也喜欢?”
“谁说的?”柳凝怔了一下,“我对这些小东西,没什么偏好的……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口不对心。”景溯微微摇头。
“我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没多久时,有一回叫你到如意楼来找我。”他慢慢回忆着,“当时正下着雨,你撑着纸伞赶来,途中遇到一只淋湿的猫,还特意抱起,将它放在屋檐下,将衣裙都沾湿了。”
“我都看到了……那时,我正站在二层楼阁上看着你。”
柳凝微怔,没想到还曾有这样的事,她几乎没什么印象。
毕竟最开始和他相处那会儿,她总是敷衍了事,从不走心的……也是到了后来,才将他的一言一行,渐渐置于心上。
景溯凝眸瞧着她,轻声问:“阿凝,你真的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吗?”
柳凝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放在那只胖猫身上。
它的皮毛温暖、柔软,摸上去让人觉得莫名心安……她想,大概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她对于自己的喜好方面,总是有些迟钝的。
“万一我不知道怎么办?”她抚摸着胖嘟嘟的猫,忽然开口。
“那我就帮你留意着,然后慢慢教你便是。”景溯说,“反正呢,我有的是耐心。”
柳凝抚着猫咪的手一顿,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似酸似甜。
她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瞧了瞧日头:“待在这屋檐下也太闷了些,天气不错,不如到外头走走?”
明明这屋檐下一点不闷。
不过景溯还是顺了她的意思,将怀里的胖橘猫放到地上,与柳凝一同出了屋,去了前院。
他们绕着春山居,并肩而行。
不得不说两位老人家很会挑地方,竹篱茅舍远处是隐隐青山,近边则有清溪环绕,叮咚作响,水底可见狡猾灵活的游鱼,岸边则盛放着黄澄澄的一片野菊,肆意生长,不拘一格。
柳凝与景溯慢悠悠沿溪流走着,绕到了春山居的东南角。
前面的路被山石阻住,不太好走,正打算原路返回,柳凝却忽然看见了一个清瘦老态的背影。
是林老爷。
他手里拿着一把镰刀,蹲在地上割着野草,面前则是一块不怎么显眼的石碑。
瞧着像是个墓碑,走近些却发现这碑颇有些古怪——碑上无字,却又不像是天然的石块,做工精整,边角也有被精心修补过的痕迹。
这空白的石碑像是在此屹立多年,碑上爬着不规则的青苔,且被野蒿子掩盖了一部分,林老爷所清理的,正是这些东西。
鞋底踩在草叶上发出“沙沙”声,声音细微,但还是惊动了老人,他回身,见是柳凝与景溯,放下了手里的镰刀。
“你们怎么在这里?”林老爷微微皱眉。
“无意中逛至此处,看到了老爷,便上前瞧了瞧。”柳凝温声说着,看向他面前的碑,“冒昧问一句,这碑……”
“跟你们没什么关系。”林老爷站起身,身形挡住了石碑,淡淡道,“这里也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他脸色有些沉,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
柳凝知道这老爷子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却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因此虽被他的话堵了回去,倒也不觉得冒犯,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言,拉着景溯的衣袖原路返回。
“这林老先生的脾性,也真叫人捉摸不透。”景溯摇头,“听说他隐居前曾在朝为官,想来也是清流之辈。朝堂水深湍急,多是结党营私之辈,孤臣直臣难为——也不知他辞官归隐,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也可能他实在不想让人发现那座石碑?”柳凝若有所思,“不知那无字碑是做什么用的……若是用来祭奠故人,又为何不在那上面写上姓名氏族?”
碑前空荡荡,不像是有香火供奉的样子;可林老爷却又不辞辛劳地除去荒草,像是对此碑颇为在意的样子。
怎么看都有些矛盾,而柳凝也暂时想不出能解释的理由。
“我记得曾在书册中看过,立无字碑大抵有两种原因。”景溯忖了忖,说,“其一,墓主人功过集于一身,其生平是非难以用寥寥数语蔽之,碑文不好撰写,便干脆空着,任由后世评价——这也是最常见的一种。”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便是提前预留了碑文的空当。”他说,“碑上无字,自然是因为还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比如,这墓碑的主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