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4点,我突然灵光一闪,亚当昨晚说得对:我得给他更大的帮助。虽然没明说,但他就这意思。他现在这么脆弱,我不这么帮他根本就不行。我极度兴奋,哪里还睡得着,于是干脆爬起来,披上运动服,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屋里漆黑一片,亚当满面愁容地在那儿坐着,笔记本屏幕发出的光把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我在看《春天不是读书天》。”
他现在正在按危机处理计划要求的在做:低落时,做些能转移注意力的事。
“你没事吧?”我问道,要不是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他脸,我会好好观察一下他的表情,以便知道他的心思。
“你去哪儿?”他反问我,没理会我的问题。
“办公室。几分钟后就回来——可以吗?”
他点了点头。
当我回来时,他的电脑翻在地上,电源线缠着他脖子,而且他只有半截身子睡在沙发上,闭着眼,张着嘴,舌头伸了出来。
“太搞笑了。”我边说边走,怀里抱着一大堆纸、钢笔和记号笔,手里还拿着一块白板,我准备把这些放在卧室里。
亚当说他的情绪没问题,坚称他的需求都是切实的。他想回到海岸警卫队工作,想女朋友回到身边,想卸下家族的重担。我倒觉得只要改变他的情绪,那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可我时间不多了。也许我该做的就是直面他的需求。他已经可以用危机处理计划来调整情绪了,现在缺的是解决实际需求的手段,我要在这方面多下点儿功夫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亚当来到了门口。
“你在做什么呢?”
我正在疯狂地制订着各种计划、画着各色图表。白板上布满了各种网格、情绪板、记号笔做的记号和气泡图。
“你咖啡喝多了吗?”
“很多。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反正我们都没睡,要不马上开始?现在只剩十二天了。”我急切地说道,“也就是只有两百八十八个小时了。大多数人一晚上睡八个小时——但我们睡不了那么久,这样一来,我们每天就有十六个小时来做事,其实这也不算多。现在已经是凌晨4点了,所以其实我们只剩十一天了。”
我在白板上匆忙算着时间。除了得在都柏林做些事外,我很快就得和亚当一道回缇普瑞去处理他余下的问题。
“我觉得你快崩溃了。”他打趣道,双手交叉在胸前。
“不,我有灵感了。想让我尽心竭力地帮你,那就照着我说的做。”我把衣柜打开,拿了支电筒,检查了一下电池电量是否充足,然后往包里放了些毛巾,换了身衣服,“我建议你穿暖和些,带些换的衣服,因为我们马上要出门。”
“出门?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而且是凌晨4点,我们要去哪里呀?”
“我的朋友,我们去把玛丽亚找回来。”
他忍住笑,问道:“那我们怎么把她找回来呢?”
我从他身边挤过去,走出了门,他别无选择,只得穿上衣服,跟了出来。
圣安妮公园是全天开放的,不过如果凌晨4点半去的话,那里可不安全。过去这里发生过很多次人身伤害事件,还发现过几具尸体。晚上这里的照明不好,我十几岁时喝醉酒后经常来这儿,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我把这里光线不好这茬儿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用电筒照亮前进的路,他边跟在后面边说:“你疯了,你不觉得这么晚到这里瞎逛有点儿危险吗?”
“危险是危险,但你不是挺壮的吗,可以保护我嘛。”我冷得牙齿打架。越往公园里走,我的兴奋之情就越少。地上的啤酒罐和刚刚涂在墙上的涂鸦清楚地表明,公园里还有其他人,但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所以一秒钟也不能耽搁。我可不想因为他自杀而一辈子都受自己良心的谴责,再也睡不着觉。
虽然有电筒,但我还是只能看到几步开外的地方,现在是漆黑一片,离天亮还早着呢。不过我记得公园里的路,因为我从小就是在这儿长大的,对公园的一切早就烂熟于心了。可我以前都是白天来这儿的,上一次和一帮酒友夜闯公园的时候还只有十几岁,离现在至少已经十五年了。
突然,我停下脚步,用电筒左右照了照,然后又转身看了看,想搞明白自己在哪儿。
“克莉丝汀。”亚当用带有一丝警告的口吻叫道。
我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回想着公园在白天时的样子。我向右走了几步,停了下来,然后转向另一个方向。
“天哪,你别是迷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