棪鬼目光中闪着莫名的情绪说:“陆芋、茉离,两个名字可是千里之差啊,真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人把茉字放在自己的名字里。”
我对棪鬼的感慨没做理会,心中开始安排日后的行程。
城里是去不成了,沿路的主要客栈也都被当地接了通缉檄文的衙府派人时不时的排查一遍,我们只好在外露宿,好在甘南山多岭多,找藏身之处并不难。
在偏离大道的野岭简单整理出栖身之地后,我逮着没人的机会凑到红绡身边问:“红绡,昨天你为什么抢着替我答话?师父她,和卓浪到底有什么打算?”我想来想去,能让红绡忽然反常的因素似乎就只有师父了,而卓浪又一直和师父有接触,所以才这样试探一下。
哪知红绡一沉脸说:“你认为师父把我留给你是要在你身边安排自己的棋子?”
我没这意思啊,我被红绡这么冷不防的质问给冲得怔住了,红绡看到我这幅神情缓了脸色说:“小主走之前留下的话是要我护你安危,对于你的要求能听的听,能做的做,觉着不妥当了就按我自己的意思来。小姐你天生奇子,生来通晓人间事,我一直没有什么违逆您的理由。但正如棪鬼所说,小姐有时候太敛锋芒,明明能做的事不做,明明能看破的事不说,说好听了是谨慎,说难听了是懦弱逃避,小主她从来不会如此。
昨日之事也是这样,我都能看得出来听得出来小姐你确实有傲视天下的才能武艺,却偏偏诸多顾虑,连几句话都不敢说出去,要是换了小主,早把这男者为尊的世间搅得不得安宁了,就是尊主也未必能拦得了她。”
我看着红绡干笑着应了两声走开,心想,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有了几分力气就不安分的人,都是一股直进直出、快意恩仇的性子。我不说不做,不是什么逃避,不是什么懦弱,也不是什么谨慎,而是我对于这个世界始终没有很强的归属感,前世我为了一个理想而死,今生我心底里更加期盼波澜无惊,悠闲自在的小日子,总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异世人,完全可以冷眼旁观这个世界,自私得享有自己重生的生命,但以现在的情况而言,我好像和我自私狭隘的闲适生活越来越远了。
第三卷 血染殷红梦 第四十三章 漳河上
清透的漳河水蜿蜒向北流淌,四面随时汇入的分支河道以漳河为中心在漳国沿河五州形成了密布的水网,小船穿梭着从四周的窄小水道中进进出出,时不时有人凑上主河道上的大船卖些鱼粮干果和小的饰品刺绣赚些小钱,使河道上热闹非凡,如果是到了夏秋,应季的果物也可以从这些兜售东西的小船中买到。
“小姐,听船家说最近的水道太平了许多,骅卢将军五年中先后剿灭了七拨水匪,现在出来卖干果鱼虾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小户农家,我们要买些东西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哦?骅卢将军?就是五年前出任漳国武都统击溃谛释三十万北军的那一位吧,”我笑着向青兰说,“既然那些做小买卖的不是水匪的探子,我们就买点儿干果吧,闲聊的时候也有个应闲嘴的东西吃。”
“知道了,小姐。”青兰转身和停在船侧的小船船主一高一下大声说着话买东西去了。
我站在船舱外依着舱边问在船头忙活的船工:“你们这里的骅卢将军好厉害啊,不到五年就把这里的水匪都收拾干净了,以前在这里的时候整个水路走完得遇十几拨水匪,现在可真是太平了。”
船工听我搭话忙停了手中的活笑着应到:“谁说不是呢?骅卢将军当初败谛释的军队咱看不到,可这水道上下的功夫、花的力气,咱可是一清二楚,我以前不在这水道上,可也听走过这水道的人说过,要是以往,每次过水都得三五条船一起走,还得船主顾游侠和镖师才行,一年到头只能接些富商或显贵的生意,小老百姓雇不起游侠、镖师的,走船的人根不敢带他们在这里走。
就这样,像咱这种水道上走的人当年也是腰带上别脑袋得过日子,姑娘你想想看,只要有船上道,那肯定是显贵富豪,水匪哪儿有不来抢的道理,你请的镖师游侠多,人家就几伙抱成一团先吃了你再各分各的,如果是客主请来的护船人本事够强,人手够多,出去后想平平安安的回来也基本上不可能。”
我听了接口问:“盗匪常讲兔子不吃窝边草,劫财不斩送财人,你们这些走水道的人相当于给他们送财上门的人,他们把船工船家都杀了,还有谁去跑水道,还让他们劫谁去?你们这些船家船工虽然看似凶险,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能丢了性命吧?”
船工笑叹了一下,开始俯腰一边时不时收拾一下手边的活,一边对我说:“那些水匪,有些盗亦有道不杀咱河上同吃一口饭的人,但也有些杀人不眨眼的主,要是不运气碰上他们劫船,雇主顾的人又手下软拼不过他们,丢了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按说那些请的起镖师游侠的人,都是手头有钱的主,给咱船上人钱也不少,我当初也眼红过同村两个在这水道上跑活的人,走一趟,他们最少能带回家四五两银子,那可够咱两年多的生活了。
我当时还正琢磨着要不要找他们搭搭关系,让我也去做个船工,结果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官家的人就找来了,说他们的船遭劫,全船没留一个活口,唉,当时看那两家人哭得惨的,我就再没动过那念头,咱这里地肥,老老实实种田也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干吗非要搭上性命去赚那两个破钱?后来是这里太平了我才敢来这儿谋个差事,长长世面。反正我家里那几亩田现在没我他们也能照应得过来,可这太平了,跑水道的人也多了,也就没人出高价来坐船运货了。所以说当初那别看钱给得多,那可都是用来买命的。”
我一副很感慨的样子说:“漳国有骅卢将军这样的人可真是福气啊,相比下游的墨国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漳国这么一下力气,其他站不住脚的水匪也想必都挪窝到墨国去了。”
那船工脸上露着抑制不住的崇敬和兴奋说:“那是,咱就盼骅卢将军能长命百岁保咱漳国的太平,祖辈老说当初纪国没分家的时候怎么怎么好,可我看现在咱这样也差不到哪儿去,听说骅卢将军就要娶漳国公的三公主为妻了,呵呵,到时候还要把喜酒洒在漳河里让咱漳国的百姓都喝上一杯呢。”
我微不可察得皱了下眉头,那股让人不爽的气息已经凑在旁边好长时间了还没有收敛一点儿,于是我又和船工客气了两句就回自己的客房了,青兰从外面带了一小袋的干果进来问我:“小姐不是说要在外面透会儿气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捏着床前小桌上的茶杯说:“碰到不该撞见的人了。”
青兰把干果袋搁到桌上疑惑得问:“不该撞见的人?”
我很干脆得说:“是郑天河。”
青兰有些警觉,问我:“小姐,他难道是跟着我们来的?”
我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就算甘南是他的地方,他也不可能一路追踪到我们的去向,他易了容,灵力的气息也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身边只有五个护卫,应该是有自己要暗中办的事情,他已经见过我们了,知道我们在船上,却一点儿都没避忌我们,该怎样就怎样,刚才我在船上打听骅卢将军的事儿,他还在一旁凑着耳朵听,好像完全不认为我们会威胁到他。”
我不舒服,觉得这样很不舒服,甘南那道缺德的通缉令他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