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淮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他曾经的卧房。
这里他很熟悉,床顶右边的靠外侧悬挂着一只风铃,彩色的搓麻小绳吊着。是从他养的那只猫的脖颈上取下来的。
床脚放着一只编藤抽屉,有三格,安置西淮的衣物和他觉得珍贵的东西。
……银止川送给他的绮耳草、小瓷人等物,一度就放在那里。
西淮之前走的匆忙,又怕引起银止川的注意,都没有带走。
而今看到,恍惚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怔怔看了片刻,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起身,想将那些东西拿在手中看一看。
然而直到此刻动起来了,西淮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他的手腕被人用一条粗铁链铐起来了,一直连到床头。一动,就会发出“叮铃乓当”的清脆声响。
“……”
西淮注视这锁链片刻,终于缓缓意识到自己这是被银止川软禁住了。
他不让他出星野之都,也不让他离开镇国公府,掐断他任何可能和上京联系上的机会。
其实……何必呢。
西淮苦笑想,他早已经是上京的背叛者了,该是逃避花辞树的追击才对,怎么可能还主动去见他?
……只不过而今,自己说什么银止川都不会再信了吧?
西淮静静注视着自己的双手:他们早已经走到相逢陌路,没有丝毫情谊可言的地步了。
“你从前说过的心悦,都是欺骗么?……西淮啊西淮,你可知否认和确认,回答都要真?”
回想到昏迷前的那场雨中对峙,西淮的心至今仍会一阵阵钝痛。
“人醒了么?”
正怔愣间,西淮听到屋外的对话声。
一个熟悉的影子倒影在窗纸上,小厮模样的人对那人影俯首:“方才听到些动静……也许是醒了。”
那人便随意地“嗯”了声,而后推门而入。
西淮从未听银止川用那么冷淡的声音说话过,甚至有一瞬间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直到银止川走进来,西淮才发现他的神色也很陌生。
那么漠然,不动声色的神情,甚至走到西淮床榻边的时候,银止川都没有露出一丝他们曾经相识的痕迹来。
他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从高而下地打量着西淮,眼神中充满了无动于衷,冷落,和忽视。
西淮手指不自主地微微攥紧了床下的被单。
“看起来,你在这儿待得还不错。”
半晌,银止川倏然笑了一下。他漠漠然地扫过了西淮身边物什,在周遭打量了一圈,猜不透什么意味地说。
西淮不吭声。
银止川接着道:“都还习惯么?……这里的东西我都没有变,还是按你离开之前的喜好摆放——只有雪瓷壶和梨花小案在不高兴的时候不留心摔坏了些,现在也都换上新的了。”
他说着,手指在那小案和瓷壶上轻轻抚过,像低低自语似的:“你知道的,拿到你房间供用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整个镇国公府没有一个院落能比得上你的瞻园……所以,我也真不明白啊,西淮,那上京花辞树有什么好,却让你愿意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
白衣人抿了抿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