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银止川一愣,霎时间怔住了。
西淮极轻地叹了口气:“七公子,这世上有些人的生活,是你永远也想象不到的。”
他这句话里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意味,虽然轻,但是却给银止川心头重重一击。
好似有什么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天然地分割开来了。银止川静在原地,搭在西淮肩膀上的手微微紧了紧,西淮却叹了口气,垂首,轻轻将他搭在颈侧的手拂开了。
“阿婶的女儿多大了?”
稍时,女人从暗沉沉的屋子里出来,林昆问。
他从刚才就一直想,起初还没觉得奇怪,后来想竟然还会尿床,哭着喊“娘亲”,年纪似乎很小。
“七岁了。”
女人手指揪着布裙,很有些局促一样,反复地绞着手指:“俺来星野之都也是七年……”
“七岁?”
林昆闻言一怔,接着便是不可置信:“七岁的孩子?那怎么会被选为河神的新娘!?”
根据传说风俗里,被选为河神新娘的女孩儿都是极漂亮机敏的,要叫河神满意才行。
否则惹得河神发怒,将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这样一个七岁的女孩儿,显然不符合被选为新娘的条件。
“但是七岁,也不至于尿床啊。”
思忖间,银止川却注意到另一个问题,疑惑问道:“寻常的小孩不是约莫五岁就知道哭了吗?怎么会到七岁还尿床。”
女人登时更局促了:
“囡囡……囡囡是个痴儿。”
“……”
林昆:“……”
“不瞒大人,她至今还不会走路。”
女人低着头,一双长满茧子的手在裙布上反复地搓着:“吃喝拉撒全在床上,一刻离了人,就是尿一裤子。我原想去城南的洗衣坊做些工,补贴家用,也走不开。这样一个孩子……邻里都说麻烦,但是想着她下月二十就要死了……我还是还是……”
农妇的声音略微发哑起来,她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钦天监的人是怎么将她选上的。”
半晌,林昆喃喃问:“这女孩显然不到做新娘的年纪,也不符合做新娘的标准。钦天监的那帮人,究竟在做什么?”
银止川露出一个林大人你真是比我更“何不食肉糜”的神色,转向农妇:
“那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钦天监的那帮人,怎么会想着和你过不去的。”
女人默了默,似乎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半晌,才轻声说:
“我……我是个暗娼。”
“……”
银止川:“……”
从坐在他们对面起,农妇就显出一种非常坐立不安的神色,起初银止川以为那是她对提及自己女儿时的羞耻。
但是后来才明白,一个母亲是永远不会以女儿为耻的,无论如何她是什么样。
她羞耻的只是自己。
三人中,只有西淮的神色较为平静,似乎对女人的回答毫不意外——
是的,其实从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女人的衣物虽然简朴,但是收拾得异常干净。甚至茅屋的窗台上还摆着几盆小小的夜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