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时,杨思佳从留观室走了出来,看到她,孟宴臣当机立断上前拦住,急问道:“她怎么样?”
杨思佳先是吓了一跳,认出孟宴臣后,愣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孟总是来找许医生的吧?她还在做手术——别担心,患者被送来时民警提醒过,所以她跟医护都是做好全套防护才上手术台的。”
“什么全套防护?”
孟宴臣被她的话绊住,心头的阴影越来越大,下一秒,他打断杨思佳想要解释的话,目光直白地看了一眼留观室,“里面的女孩子——你来找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里面的女孩子——杨思佳这才记起,十几天前,孟宴臣陪里面的女孩子挂过自己的急诊。
两人貌似……关系匪浅。
杨思佳犹豫了一秒,说:“犯罪嫌疑人的血液检查结果出来了——”
她脸上漫过一丝不忍,“HIV阳性,艾滋病。而她手上伤口很深,直接接触了病毒携带者的血液……”
HIV阳性,艾滋病。
杨思佳的声音恍如丧钟,几乎是一瞬间,孟宴臣脸上血色全无。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叶梦梦手上的纱布、身上的血迹,以及他想碰她手指时,她如临大敌、惊吓闪躲的样子。
肖亦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眉头紧拧,沉声问:“确定吗?真的确定了吗?”
杨思佳看看孟宴臣,又看看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即使她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可是检测报告白纸黑字,千真万确。
肖亦骁没忍住,转身骂了一句脏话。
话音消散后,压抑和沉默张牙舞爪地蔓延。
作为医生,杨思佳深吸一口气,宽慰道:“HIV病毒传染的条件很苛刻,先不要太绝望。而且她刚刚吃了阻断药,时间在两小时之内,能将感染概率压到很低……”
这番话听着很鼓舞,但孟宴臣和肖亦骁都没有作声。
概率本身有无数种可能,可在医学里,就只有0和1两种结果。
更何况还是艾滋,光是这个名声,就足以令恐慌压倒一切希望和侥幸。
杨思佳绞尽脑汁,“医院两个月前也出现过一次类似情况,但是最后没有一个人感染——”
那是消防救援过程中救出来的伤者,当时伤情紧急,其父母隐瞒了病史,医护直接进了手术室,等血液化验下来,手术室外的都在骂,但又怕医护恐慌,所以换人都是分批换的。
而这一回,听民警说,受害者在现场就提醒过,嫌疑人存在嫖娼行为,可能携带艾滋病毒,所以他们在制服、运送犯罪嫌疑人的时候都很小心。
到了医院,医护也全都接到了消息,上好防护才进手术室的。就连她给叶梦梦手上的刀口消毒缝针的时候,也被小姑娘再三提醒,做好防护,慢一点也没关系。
报告一出来,所有人都在为还在手术室里的同事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又齐齐为叶梦梦的懂事而难过。
因为她的谨慎和小心,避免了很多人在不知情的条件下陷入危险。
感受着涌上眼眶的热意,杨思佳抬起头来,正色道:“孟总,肖总,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此时最难过、最焦虑的是病人。病人的情绪也很重要,还请你们振作起来。”
孟宴臣闭了闭眼,逼自己冷静下来,“我会注意的。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杨思佳沉吟:“其他的我都跟她说了,她对这些也有一定了解。不过……”她叹了一口气,“我比较担心的是她的情绪。毕竟她还那么年轻,之前还经历了持刀行凶——”
好不容易躲过歹徒的刀尖,却又撞上歹毒的HIV,一般人接连遇到这种事,精神或许已经扛不住了。
虽然叶梦梦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冷静,但谁又能知道她是不是在强撑?
出于医生的人文关怀,杨思佳建议让她住院观察两天,最好能进行一下心理干预。
但叶梦梦拒绝了,说是,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