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仓司心有疑虑也不便多言,裴砚舟从头至尾没提粮食的事,且甘愿送上那笔赏金,卢知州又怎会拒之门外?
裴砚舟忍着恶心笑脸相迎,直到郭巍掉进茅坑才得以解脱。
侍卫们手舞足蹈描述郭巍落难的情景。
卢知州心情更好了,看吧,谁给他找麻烦都没有好下场,看那老东西还敢不敢逞能。
“裴县令,你先喝茶,晌午留下来一起用饭。”卢知州步履轻松赶去看郭巍的笑话,梁仓司还不放心,跟去劝他慎重。
他们压根没听说京中流言,都不清楚郭巍和裴砚舟有何关系。像他们这样的小角色,即使有相同的销赃渠道,也远远够不到乔睿行。
郭巍被侍卫抬回驿馆洗掉几层皮,仍觉得浑身恶臭无比。卢知州请来的大夫都被他撵走了,一个人趴在榻上沉思不语。
那厢裴砚舟被奉为座上宾,卢知州盛情款待,吉祥自打来到岭南吃上最丰盛的一顿饭菜。
但她想到这是搜刮民脂得来的,食如嚼蜡没甚滋味,她等不及了,她想炸开粮仓。
暗流汹涌亟待爆发时,郭巍终于下定决心。
他要彻查襄州粮仓,手执钦差令牌迫使府衙交出公粮账册。
卢知州人都傻了,怎么掉进茅坑人就转性了?该不会是死鬼刘县令附身吧!
梁仓司如临大敌,要知道公粮账册就是个幌子,表面账目与实际存粮相差上万石,瞎子都能看出有猫腻。
两人急得火烧屁股,哪敢打开粮仓暴露自己的罪行。但若是拒不从命,郭巍较起真来强行开仓,他们到底是认罪还是造反?
卢知州恳求郭巍多留两天让他们整理账本,郭巍恐有变数,只答应留半天时间。
梁仓司连动刀的心都有了,但郭巍早有防备,声称昨夜派人往京城送去家书,将在襄州核查公粮。
话外之音是他若有个好歹,卢知州就是谋害钦差的凶犯。
朝廷救济粮在冬月前送达各地粮仓,年年如是。
哪怕卢知州及时清掉往年余粮,粮仓里至少还有今年存粮,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出手。
因此朝廷巡抚决心要查,那是一查一个准。
有些地方官员在年前放粮,粮仓里所剩余粮不多,而且去向分明查过便知。
但若巡抚与官员同流合污,那吃亏的就是老百姓,最后通常是不了了之。
郭巍原本打算睁只眼闭只眼,但他得知乔睿行也曾参与贩卖公粮,就动起了挖出对手老底的念头。
再加上自己性命受到威胁,他怎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郭巍动起真格的也有几分魄力,卢知州哪是他的对手,三两句败下阵来。
梁仓司上任多年没放过一粒救济粮,现在就像有人拿刀子割自己的肉一样。
“怎么办?难道只能把到手的粮食白扔出去?”
卢知州听他唠叨就心烦:“你只会问我怎么办,你那脑子都喂狗了吗?”
两人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精明,但眼下倒是有人可用。
卢知州不顾反对叫来裴砚舟:“裴县令,你可知朝廷派来巡抚核查公粮?不巧的是,本官还没来得及发放,万一被误会私吞就难办了。”
其实有什么难办的,有心放粮现在也来得及,说白了就是吞进去的舍不得吐出来。
裴砚舟知道他还没来得及销赃,佯作讶异反问:“除了襄州粮仓,卢大人竟没有另寻他处存放余粮?”
卢知州哑口无言,他都把粮仓当成自家库房,往年也没人来查啊。
梁仓司听他这话上道,但不确定他是否诚意投靠。
“朝廷每年冬月前运来粮食,发放到百姓手里何须另寻他处?今年不过是有事耽误了,大不了实话实说,明日开仓放粮便是。”
卢知州听出这是有意试探,裴砚舟若有此意巴不得开仓,那就不可能跟他们一条心了。
裴砚舟唇边微弯,年少俊颜显现老成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