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巍居高临下瞪他一眼,弯下腰伸手试探卢知州的鼻息,早死透了。
他回头怒视梁仓司,挥袖厉斥:“大胆鼠贼,尔等私吞公粮还不认罪!”
梁仓司双眼发直盯着卢知州的尸体,混乱摇头:“是卢大人做的,卑职什么都不知道。”
人都死了,还不把罪名赖到他身上?只要郭巍找不到那些账本,自己就能逃过这劫。
郭巍将梁仓司押回府衙,正打算严刑审问,却见案台上堆放着多本账册,也不知是谁趁乱送来的。
他翻看账册眼前骤亮,竟然都是卢知州往年贩卖公粮的罪证。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乔睿行还能跑得掉吗?
当郭巍看到崔焕的那本账册,顿时了然。
裴砚舟,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局!
珍馐美馔有人端到面前,哪有不上桌的道理,难道真要告老还乡吗?
郭巍找回年轻时的那股干劲,三下五除二将账册规整清楚,当堂抓捕梁仓司等人。
至于那八千石救济粮,就当他做主发放给渭水村民,顺便申领平亭闸坝修缮款。
远在土坝村的裴砚舟,不知不觉免去后顾之忧,但他眼前迷雾仍未散开。
沈旭庭走到他面前焦急摇头:“裴大人,栀儿还没回来,绑匪该不会没收到风声吧?”
他也怀疑绑匪此时就在人群里,但若不给自己找个理由,哪有勇气坚持下去。
奔涌的河流仿佛灌进裴砚舟心里,始终翻腾不息,但若连他也无法冷静,又怎能控制住当前乱局。
他貌若镇静从沈旭庭身边走过,轻声叮嘱。
“时辰尚早,沈东家莫要自乱分寸,绑匪应该就在附近,请您仔细留意少东家的下落。”
他未做停留步入人群,眼眸沉静如水审视众人,看到村民踩进淤泥里,忙伸手拉一把。
沈旭庭咬紧牙关,将眼眶的泪水憋回去,帮身边老汉托起麻袋:“慢些走,小心脚下。”
吉祥在河道对岸,连一个高约六尺的男子都没找到。村民们越聚越多,她只好先行疏散人群,避免踩踏受伤。
有人不问缘由,跳进河道扛起麻袋就往家跑,也有人止步不前,顾虑重重怕有麻烦。
“哎哟。”人群中有个婆娘被撞倒在地上,吉祥赶去将她扶起来,看着有些眼熟。
“吉县计……”不远处又赶来几位婆娘,吉祥认出裹着头巾遮住右眼伤疤的妇人是岳阿婆。
“我们听说土坝村发放粮食了,不用记名谁扛走算谁的,这是真的吗?”
岳阿婆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她身边几个婆娘也没动手,都怕事后再被衙门追讨。
“粮仓都没放粮,私自搬回家不就变成贼了?”
“衙门要是找咱们算账,可不是挨顿板子那么轻松……”
“真事儿,快搬吧,早点回家不要逗留。”吉祥随手拎起堆在河道的麻袋,递给她们还不忘提醒道。
“阿婆们不要着急,往下游走还能看见油布麻袋,记得叫上附近村民尽快搬走粮食。”
岳阿婆吃力地背起麻袋,露在头巾外的那只左眼担忧地看着吉祥。
“吉县计,我们把粮食搬回去,你和裴县令不会有麻烦吧?”
前来疯抢粮食的村民众多,却没有人关心过他们,吉祥觉得心里挺暖和,满足地微笑道。
“岳阿婆,不用担心我们,村民填饱肚子就好。”
岳阿婆感激地看她一眼,叫那几个婆娘各回各家,省得留下来碍事儿。
附近村民闻风赶来,吉祥发现人群里混进来不少壮汉,他们面目凶狠满身戾气,不像当地务农的村民。
其中个头最高的壮汉相当警惕,躲在人群后面看了半天,做贼似的扛起一袋粮食就往回跑。
吉祥下意识看他留下的脚印,长约八寸,宽约四寸半,与沈栀失踪现场的那枚脚印极为相似。
她穿过人群快步追去,那壮汉跑几步停下来东张西望,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当他埋头冲进树林的时候,吉祥认定那家伙就是绑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