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朔没了官身失去倚仗,谁想踩几脚都能让他抬不起头。
“我看啊,望遍整个燕安城,只有大理寺罩得住你,不如以后跟在裴大人身边……”
钟朔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多谢姑娘好意,我发誓此生不再为官,做个安分守己的老百姓,赚钱养家孝敬爹娘足矣。”
得,这是被官场寒透心了,贪官污吏害死人!
“姑娘喜欢玩扳不倒?”钟朔挑个笑面佛木偶翁递给她,“拿去吧,不要钱。”
吉祥连连摆手:“不白拿,我有钱!”
她掏空衣兜拢共五文钱,不由分说塞进钟朔手里,“你改主意了来大理寺找我哈,裴大人他惜才不能埋没你。”
半买半送得了个好玩意,吉祥捧起三寸高的木偶翁,走路上都舍不得眨眼。
笑面佛看着真喜庆,身上的佛珠子还会动呢!
她伸手划拉几下木偶翁,想象裴砚舟收到礼物的表情,他敢嫌幼稚她就留着自己玩儿。
“啊啊,有人着火了,都别过来,快逃……”
周遭响起刺耳尖叫声,热闹的夜市顷刻大乱。
父母抱起孩子逃跑撞翻路边茶摊,小贩们钻进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吉祥被逆行的人潮撞到趔趄,她匆忙将木偶翁抱进怀里,抬眼发现不远处浑身着火的人影。
看那身形像是男子,他极其痛苦地挥舞双臂,跌跌撞撞狂奔向人群。
他的脸被烧得面目全非,耳鼻眼窍都往外喷火,张大的嘴巴里发出凄惨哀嚎——“救我”!
路人们被吓得魂飞魄散,逃命似的远离那团火焰,整条街转眼只剩下吉祥。
她不是不想逃,而是动弹不得。
起先动念要打水救人,手脚却像被无影锁牢牢缚住,木偶翁从怀里滚落在地上。
她喉咙仿佛被烈火烤化了,吸口气都变得格外艰难。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像个风筝缓慢升空,却看不到黑夜里操控她的那根线。
须臾,吉祥双脚离地尺余高。
她看不到自己双目赤红,万千青丝如泼墨散开,而她的脸浸透月光莹泽似玉,美到惊心动魄却诡魅至极。
“不要,放开我……”
她被迫抬手指向火焰中的男子,指尖赤芒暴涨,嘭隆一声,火光汹涌冲天。
那男子被火缠身飞甩出去满地打滚,凄厉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直到他丧失了挣扎之力,从头到脚烧成一副焦黑骨架。
吉祥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她和吓懵的路人没分别,手脚不受控制地僵在半空,像个牵线木偶任人摆布。
然而更恐怖的还在后头。
那具焦尸身上火光渐弱,最后一缕黑烟消散,骨架上的血肉竟然疯长回去,就连生前穿戴都恢复如初。
衣冠鞋履无不是崭新挺括,露出袖口的双手却苍瘪如柴,再看他眼窝深陷脸颊枯槁,分明像被吸尽精气而亡的干尸。
有人认出死者身上戴的佩饰,惊惶大叫。
“这不是永安侯府的玉佩吗?”
“你们看他像不像世子爷宋明焱?老天,他到底是被烧死的还是摔死的?”
永安侯世子横尸街头,众人都看见他被火烧身,又眼睁睁看着他的骨灰长出血肉。
太离奇了!谁都没见过这种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