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舟放下枕巾,拿起漏洞百出的勒索信。
“我推测的凶手和你一致,他年纪与少东家相仿,平时能接触到不少药材。他识字不多见识贫瘠,连八万两黄金价值多少都不懂,作案时却毫无恐惧,还能不慌不忙摆好镇尺。”
“沈夫人发现儿子失踪,立刻告知族亲帮忙寻找。祖宅附近都是沈家人,就算绑匪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当场带走醉到昏迷的沈栀,除非……”
裴砚舟看吉祥恍然大悟,刻意顿住等她说下去:“除非沈栀根本就没喝醉,他和绑匪混进人群里溜出家门。难怪他睡前都没脱外衣,原来是跟绑匪说好等着接应他呢。”
“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怎能这样吓唬自己爹娘呢?”吉祥气恼地怒拍桌子,“他还把本座耍得团团转,困得眼睛睁不开都没敢睡觉。”
“欸,大人你都看出来了为何不直说呢?还叫沈东家去找卢知州捐家产?”
裴砚舟给吉祥倒杯清水,安慰她消消气。
“沈东家行医有道教子无方,少东家恃宠生骄才敢乱来,年纪轻轻若不受点教训,往后恐怕还是不知悔改。”
“卢知州若没有看出破绽,一心想得到沈家的家产,势必增派人手铺天盖地搜查。”
“少东家到底是孩子心性,他压根不敢把事情闹大,但见事态超出想象,顶不住压力就会佯装逃脱回家。”
吉祥好像看到了结局:“沈栀不敢担责主动回家,卢知州竹篮打水一场空,沈东家既没损失家产,事后也将严格管束儿子。”
“大人,您这一招真高明,他们都该受点教训才是。”
吉祥心满意足去睡觉了。
裴砚舟收起枕巾打算查清“绑匪”身份,到时给沈东家提个醒,也好弥补今日的虚张声势。
沈家祖宅彻夜灯火通明,全家上下都难以合眼。沈旭庭连夜赶往襄州府衙,宁愿豁出家产也要救回儿子。
他做梦都没想到,从小到大百依百顺的儿子,此刻正在离家不远的后山上,和“绑匪”们津津有味地吃烤野鸡。
沈栀仰靠在草堆上远望夜空,心里没觉得痛快,反而怅然若失。旁边啃得满嘴油光的胖小子,歪过身子肩膀朝他靠过来。
“你小子后悔了?不是说好等拿到钱,就带咱们几个逍遥快活去嘛。”
其他几个小伙子仰头大笑,边吃边说。
“沈栀,你爹去报官了,放心吧,那个裴县令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我们在山上装模作样找了半天,趁叔伯们不注意才敢溜出来见你的。”
沈栀闷闷地嗯了声:“我娘呢,她哭得很伤心吗?”
“是啊,婶子她哭得眼都肿了,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万一真闹大了咱们可兜不住。”
“不能回去,我可不想熬一辈子乌梅止咳汤,我闻到那股酸甜味就想吐!”胖小子嫌弃地甩甩汤药浸湿的袖子,“沈栀也被他爹管得受不了,更不想回去娶那个丑媳妇!”
沈栀疲倦摇头:“我都没见过那姑娘,不知她长得美或丑。我只是不想像我爹那样,一辈子被困在医馆里。”
胖小子等人何尝不是如此,他们生长在医药世家,就算不情愿也只能做这行。
众人丢下手里的鸡骨头,抓几把泥土熄灭火堆。
“算了,沈栀你先睡一觉,睡醒了再决定回家还是出走。”
“对,我们回去看看动静,要是裴县令派人来了,再叫你挪地方。”
沈栀躺在草堆上看着堂兄弟们跑下山,合上眼睛之前,隐约察觉面前站着个黑衣人。
他紧张地坐起来质问对方是谁,却被那人一手捂住口鼻,头脑晕沉昏迷过去。
翌日清晨,吉祥醒来看到裴砚舟在院子里跟钟朔学功夫。
扎马步,侧踢腿,拳拳生风练得很用功。
厉害,裴砚舟若是文武双全,那就天下无敌了。
“大人练完功来吃粥。”吉祥走出衙门去路边食肆买吃食,下台阶被绊住差点摔跤,踉跄站稳看到放在门外的小木盒,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她拆开信看了眼,怎么又是沈栀被劫持了?这帮小犊子还想闹下去吗?
吉祥不耐烦地打开盒子,往里面看一眼,手腕猛地哆嗦,吓得她狮子胆都快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