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器在此!”裴砚舟指着自己心脏,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面不改色徒手拔出碎瓷片,深不见底的伤口鲜血直涌。
侍卫们见状脸色煞白,七手八脚冲上前搀扶,恨不能给他塞回去。
“大人不能拔啊,快止血,去请大夫……”
空气中飘来浓郁血腥味呛得吉祥头晕,这才发现他后背渗出血,浸入玄墨常服并不显眼。
可是,他肉身凡体都不会痛吗?
裴砚舟挥袖推开吵嚷的侍卫,凛冽目光越过人头攒动的街市,逐渐凝聚到某一处。
“本官坐于车中,凶器从东南方直势袭来,即刻去搜查醉仙楼!再者,凶手是一名壮年男子,身高不过五尺,手指骨粗大,非京城本地人,速将全部符合的嫌犯带回审问!”
裴砚舟言之凿凿,司直魏平当即领命去抓捕。
吉祥听他描述,脑海中浮现出某些模糊画面,可她现在头好晕,一时想不起来。
原先看热闹的百姓都舍不得走了,非要亲眼看那凶手是何许人。
裴砚舟强撑着一口气转过身,刚抬脚跌了个趔趄,心痛如绞,猝然倒地不起。
来不及了,他命不久矣……
心怀鸿鹄之志,怎不向往天高海阔,未承想二十三载不认命,终是逃不过短寿谶言。
天旋地转间,他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裴砚舟,你是不是快死了?欸,都叫你别逞强,你偏不听!”
震耳发聩,分不清是幻觉或神游,眼前繁星流转成长河,模糊了生死间隙,他最后的时光在那缕桂香中凝滞。
裴砚舟感觉自己浮荡在半空,有双无形的手托着他飘回大理寺。
与此同时,他又听到那个声音。
“尘归尘,土归土,下辈子要活得久一点哦。”
裴砚舟蹙眉抬眸,深邃眼底似晕开浓墨,漠然打量陌生女子清媚的秀靥。
乏善可陈的一张脸,他从未见过。
吉祥翘腿坐在狮首上,睁圆眼睛瞪着他,不可思议地来回张望。
奇怪,周围没旁人,他眨也不眨就是在看她?怎么可能呢,他来大理寺五年了都没正眼瞧过她!
“你能看见本座?”吉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纳闷嘀咕,“原来死鬼才对我有感觉?不对啊,他还没死透呢!”
“噗……”裴砚舟憋得窒闷,张嘴吐她满脸血,身形踉跄撞向石狮子。
吉祥嘴里那“滚”字还没骂出口,就被血腥气呛得头晕目眩。
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飞旋翻涌,如同海面上掀起狂风骇浪,卷入漩涡沉没幽黯海底。
无数碎片在混沌中拼凑出一张男人的脸。
是他,裴砚舟?
吉祥难以置信地眨下眼,苍白俊颜与混沌脸庞重叠在一起,她忽觉心下猛坠,呼吸间牵连出剜心绞髓的痛楚。
裴砚舟手掌烫如火烧,紧紧吸附住她胸口,将她从狮身里强行剥离出来。
胸腔鼓涨得快要裂开,回忆戛然而止……
吉祥身上红绸带升空飘舞,见血疯涨成虬韧交错的赤焰火网。
她挣不开更逃不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珠挣脱心窍,赤芒光影延伸成巨蟒勒住脖颈,迫使她张开檀口。
裴砚舟无意识抱紧她,两人像缠绕的藤蔓密不可分。
唇瓣相触那一刻,灵珠在彼此舌尖交渡,融合,纳入他口中,随他喉结滚落至心房。
灵珠莹莹生辉,裴砚舟停滞的心脏重又跳动,鲜红血液奔涌至四肢百骸,微凉的身体温度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