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胸露腹的汉子游刃有余把玩银环蛇,缠上自己脖颈来回炫耀,徒手剥蛇皮剖蛇胆。
红纱美人赤足在街上扭腰摆胯,媚眼如丝揭开流苏面纱,冷不丁撕下自己那张娇艳脸皮,变成虎目猩唇的络腮胡大汉。
“哈哈,太有趣了……”吉祥在人群里兴奋张望,“早知道鬼市这么好玩,我还没事睡什么觉啊!”
裴砚舟一身玄衣戴着鬼脸獠牙面具,风度翩翩卓然不凡,杂耍的变脸的都往他身边挤。
“快走。”裴砚舟揽臂将吉祥拥进怀里,长指扶正她歪斜的雀翎眼罩,“毒蝎子卖完药就收摊,去迟就找不到人了。”
毒蝎子是倒卖药材的老手,朝雾街就属他一家独大。如果他手里没有绝魂散,跑遍鬼市也不可能找到。
吉祥想起正事,额头贴近他怀里乖乖配合。
魏平乔装成小贩在前头带路,一行人东拐西绕直奔朝雾街,寻摸半晌打听到毒蝎子的老巢。
阴暗潮湿的棚屋里杂乱不堪,窗沿上快烧完的白烛苟延残喘,烛芯淹进蜡油里奄奄一息。
裴砚舟止步在门外,示意魏平先进去打探。
魏平扬手掀开油腻的布帘子,警惕地来回扫视,随手拨亮烛芯大声喊有人吗。
良久,屋里走出来个独眼龙老汉,花白头发乱糟糟绑个髻,洗到发灰的蓝麻衣裳敞开襟,枯黄双手隔着里衣挠几下肚皮。
他一脸起床气,双目阴沉斜瞟魏平,撇嘴冷笑道:“三不管的地儿,差爷找我老头子什么麻烦,走好不送。”
老汉扭头就走,魏平被堵得气没上来,大步追过去:“你就是毒蝎子?站住!我话还没说完……”
嘭,蒙着屋顶的破布袋子炸开一角。
闪着金光的红烟笼罩住魏平,顿觉脸上奇痒无比,疼得想扒下自己几层皮。
老汉得逞地笑了笑,弯腰从地上那堆药瓶里捡个白瓷瓶丢给他:“解药十两银子。”
魏平咬碎牙交过钱,双手颤抖着拧开瓷瓶,倒出药汁胡乱抹在脸上。白挨一顿宰,差点毁了容,又不能跟这种泼皮计较,换谁能不憋气。
裴砚舟看他无功而返,心知毒蝎子是个难缠的,追问几句劝他先歇着。
“大人,我去试试。”吉祥就喜欢跟刺头儿较劲,毒蝎子挑人做买卖,她偏要将他拿下。
裴砚舟本打算自己去,但他和魏平都有同样的破绽,那就是正气太盛,不像偷奸耍滑的同道中人。
小狮子亦正亦邪,倒是能蒙混过关。
毒蝎子无非是求财,裴砚舟塞给她厚厚一摞银票以保平安。
吉祥捏着鼻子走进那毒巢,柳眉倒立瞅哪都嫌弃,嘴里没好气地嘟哝:“这小破屋是卖假药的吧,一股子臭咸鱼味儿,人死里头都闻不出来,妥妥的黑店!”
毒蝎子看她荆钗布裙的打扮,原本赖得搭理,听她说话气人,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但见她生得花容月貌,脸蛋儿嫩得吹弹可破,倒像是装穷酸的贵气少妇。
开门做买卖只认银子,犯不着跟钱过不去。
“小娘子算是找对人了,你想换个假眼睛假鼻子,大爷我一手给你整出来。”
吉祥娇媚笑道:“那我想换个男人,你说咋整?”
毒蝎子独眼放光,搓了搓手指头:“这要看你出得起多少银子,一分价钱一分货嘛。”
“你别看我这身打扮穷抠搜的。”吉祥从袖笼里掏出一张张银票,“我啊,有个阔气的情夫,他可舍得往我身上砸银子了。”
她摊开银票当扇子摇起来,“本座天生丽质富贵无边,想换个男人不过分吧?”
毒蝎子贪婪地死盯着那摞银票,恨不能都揣自己兜里:“该换!多换几个都成!”
吉祥慢悠悠扇到他面前,逗驴似的吊起人胃口,猛地收回手做个划脖子动作。
她沉下脸,眼神阴冷暴戾,“我要那冤家从世上永远消失,变成鬼都别来碍我眼。”
毒蝎子倒吸口凉气,好家伙,小娘子够辣啊,不过瞧她那狠劲真像个杀夫毒妇。
“看来,只能拿出我的镇店之宝了……”老家伙刚卸下防备,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推搡着裴砚舟叫嚷抓探子。
毒蝎子抄起家伙闷头往外走,吉祥心呼不妙紧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