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面完全粉碎,碑体却屹立不倒,这般巧技世间有几人能做到?
裴砚舟正琢磨石碑玄妙之处,人群中不知是谁哀叹一声“天谴”,众人像被当头棒喝,慌乱不安地看向祁隆。
对啊,怎么想都透着古怪,就像上天看不惯太子题字,派遣燕雀来警告世人。
天赐祥瑞变成天谴血灾,众星捧月的太子若是真龙天子,又怎会受到上天诅咒?
原先胆颤心惊的祁隆听到有人质疑他,像被戳断脊梁骨跳起来叱骂。
“妖言惑众,其心可诛!孤乃父皇钦选的太子,岂能任凭邪魔歪道蒙羞?定是有人暗中作祟……”
话音未落,祁隆死死瞪着眼前石碑,脖子像被看不见的鬼手掐住,喉咙里滋滋窜出嘶哑低泣,“救、救命……”
他面无血色往后退,腿脚软成麻花瘫坐下去,被司南絮一把提起来。
“太子受惊尊体欠安,来人,护送殿下回宫,封锁文溯阁!”
“且慢!”裴砚舟肃穆审视缓慢飘散的灰烟,隐现模糊身影,“石碑里有人!”
什么?粉碎的石碑里还能藏人?
吉祥脑袋立马不晕了,她听到裴砚舟心跳加快,从他怀里挣出来踮脚看去。笼罩在文溯阁半空的飞灰散去,一人高的碑体清晰呈现在众人眼前。
山长看不清来回张望,扶住他的堂长目瞪口呆双手发抖。书院学子们全都震惊失色,有人甚至当场尿了裤子。
纵使郭巍和罗志远见惯命案现场,他们也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尸体,眼珠子发直都转不动了。
虽不是鲜血淋漓的场面,吉祥却看得头皮发麻,双手捂住唇才没有惊呼出声。
裴砚舟合拢衣襟走到吉祥身边,近看石碑里的惨绝景象,眉心不禁蹙起。
头发倒梳悬吊在石碑里的女子,已不能称之为人。
她身穿正红织金翟纹宫服,像个牵线木偶手脚被系在碑体四周。眼眶血红,青面獠牙,双耳布满金黄绒毛,耳尖长达尺余。她血唇张开到占据半张脸,嘴里塞满仿佛还在蠕动的蛆虫。
众人陆续跪地呕吐,吓到失声痛哭。
“有鬼啊,恶鬼现形,必有灾殃……”
司南絮掐住祁隆人中急救,当他悠然转醒看清碑中女尸,翻个白眼直接昏厥。
“快送太子回宫!”司南絮叫来随从送走祁隆,回头怒视裴砚舟嫌他多事。
“看什么看,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吉祥朝他扬了扬拳头,“本座还没跟你算旧账呢,竟敢当众挑衅我们大人?”
“你们?吉祥,你还在执迷不悟!”司南絮对她爱而不得怒气上涌,眉头灵窍微光浮动。裴砚舟的轮廓在他眼前变得迷离,逐渐与记忆里的青衫书生重叠在一起。
“原来是他?”司南絮讶然失笑,有意思,越来越有趣了。
前世他命丧于初月的璞灵阵法,临死前手刃救走初月的卑贱书生。
他得不到的女人,谁也不配得到。
未料纠缠到今生的不止是他,那书生抢先一步夺取初月玉髓,将她的人强留身边。
司南絮激动得热血沸腾,很好,那就亲手再杀他一回。
裴砚舟,你千万要等到死于我手之时。
司南絮敛去诡笑,冷着脸呵斥山长,“今日之事,尔等不许对外透露一个字,更不得诋毁太子声誉,否则皆以祸乱朝纲惩处!”
山长听到学子喊有人死了,愤然反驳:“文溯阁落成大典闹出人命,太子岂能只顾自己声誉不管百姓死活?死者姓甚名谁,因何死在书院,又怎会被藏尸石碑,难道不该报官彻查清楚吗?”
“承谦……”山长双手摸索着想去找裴砚舟,又怕将他推到风口浪尖,转而改口,“都察院郭大人还在吗?方才老夫听他盛赞太子仁德,书院出了命案,郭大人视而不见又是何故?”
裴砚舟伸手扶住山长,他心知这案子没人敢接,但他不解司南絮那示威的眼神。
难道司南絮事先察觉有命案,抑或挖好陷阱等他跳进去?倘若司南絮是凶手,恐怕不会这么明目张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