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桓煊简直想把那混不吝堂兄大卸八块。
他乜了一眼高迈:“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高迈叫他眼里的杀意激得一个哆嗦,期期艾艾道:“豫……豫章王说是来城南走亲访友,听闻殿下在山池院中养病……”
桓煊冷哼一声:“城南有他什么狐朋狗友。”
语罢忽然想到今日那猎户女遣了婢女去西市沽酒,也不知是不是在市坊叫人盯上了。
自东宫梅花宴那日已过去半个月,没想到这登徒子这般无聊,真的在市坊上守株待兔。
他已经防了一手,却算漏了他的不要脸,堂堂一个郡王,竟然一路跟着那青衣婢子到了这里。
但人已来了,总不好真的避而不见。
他没好气地对高迈道:“让他去前院等。”
说罢折回屋里。
那猎户女坐在榻上等他,身上胡乱披了件衣裳,一双长腿还在外面,廊下风灯的光映入窗户里,幽微的光线勾勒得那线条越发惑人。
桓煊恨不得把他六堂兄挫骨扬灰。
“我前头有点事,”桓煊将目光从她身上剥开,“你在这里等我。”
顿了顿道:“累就先睡会儿。”
其实他不回来说这话,她也不能不等他,他特地进来叮嘱一声,倒叫随随有些意外。
她点点头:“是。”
桓煊披上大氅走出房门,对候在廊下的高迈道:“晚膳备好了?”
高迈道:“厨下已备好了菜肴。豫章王等殿下时用了些点心。”
桓煊点点头:“叫人去窖里取一坛宜城九酝。”
高迈笑着应是,他们殿下虽然只要一说起这六堂兄便一脸嫌弃,但对豫章王还是亲近的,不吝拿出珍藏的好酒来招待他,平日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惦记着叫人往豫章王府送一份。
他们殿下自小性情孤僻,亲缘淡薄,故太子在世时还三不五时地关心一下这个三弟,四年前兄长驾鹤西行,齐王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
那段时日他越发独来独往、沉默寡言,时常整日整日不说一句话,多亏了这位混不吝堂兄百折不挠地黏上来,一来二去,两个性情迥异的人倒是常来常往。
桓煊整了整衣襟,往前院走去。
两人关系亲近,内侍便将豫章王带到了东轩。
室内燃着沉香炭,点着九枝灯,博山炉里沉檀袅袅,桓明珪那厮盘腿坐在软榻上,惬意地饮着茶。
他见了齐王也不起身作揖行礼,眯起狐狸眼细细打量他的脸:“子衡,愚兄看你面色潮红,双目带赤,是阳热亢盛之兆,看来病得不轻呐。”
顿了顿,满脸的忧虑关切:“可曾叫医官看过?”
桓煊乜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微恙罢了,有劳堂兄专程从城北跑到城南来。”
桓明珪笑道:“不麻烦不麻烦,说起来也并非专程,实则是顺道,本是为了拜访一位朋友,哪知走了个空,得知你在这里养病,自然要来探望一下。”
桓煊挑了挑嘴角:“依譁不知六堂兄访的是哪位朋友?”
桓明珪道:“是一位佳人,恰巧也住在这常安坊,子衡你说巧是不巧?”
桓煊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还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