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圣詹姆斯
当天晚上,时间还早的时候,安全门铃鸣叫起来,当时伊舍伍德正在料理一堆账单,一边还品着威士忌。他守在写字台前没有动。说到底,接待来客不是前台女生该做的吗?不过铃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他抬起了头:“多米尼克,有人在大门口。劳你驾?多米尼克?”
紧接着他才想起来,他此前刚派她去储藏室把一幅画放回去。于是他站起来,不耐烦地走到前厅,瞥望着监控屏幕。外面站着一位青年男子。大约是地中海气质,长得蛮好看。他按下对讲机的按钮:“不好意思,关门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接待有预约的客人。今天早晨你为何不来电话呢?我的秘书本来可以给你安排些时间的。”
“其实,我就是来找你的秘书的。我名叫尤瑟夫。”
此时杰奎琳走出电梯,来到前厅。
伊舍伍德说道:“有个孩子叫尤瑟夫的,就在楼下,他说是来找你的。”
杰奎琳看了看监控。
伊舍伍德说:“你认识他吗?”
她按下了按钮,打开了正门的锁:“是啊,我认识他。”
“他是谁?”
“一个朋友。一个好朋友。”
伊舍伍德下巴一坠,张大了嘴,眼睛也瞪圆了。
杰奎琳说:“如果你感到不舒服,也许你应该离开。”
“是啊,我想那样比较明智。”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穿上夹克。他回到前厅的时候,那阿拉伯人正在吻着杰奎琳的脸颊。她说:“尤瑟夫,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伊舍伍德先生,画廊的主人。”
“很高兴认识你,尤瑟夫。我本来很乐意留下来聊聊,不过我要赶个约会,快迟到了。所以不好意思,我真的得走了。”
“你不介意我带尤瑟夫参观一下画廊吧?”
“当然不介意。我很乐意。别忘了锁好门,多米尼克,亲爱的,谢谢了。明天早晨见。很高兴认识你,尤瑟夫。再见。”
伊舍伍德匆匆下楼,快步穿过梅森场,逃到绿林餐厅的吧台前。他点了一杯威士忌,迅速喝完,心里始终在嘀咕着,加百列的这位姑娘竟然真的把恐怖分子带到自己的画廊里。
加百列坐在维多利亚堤岸的一张长凳上,手里拿着一份《每日电讯报》,望着灰色的河水慵懒地从黑修道士桥下流过。在第十三版上,一份写给沙姆龙的暗语报告藏在广告下面。十分钟后递送专员到达。他走过加百列身边,朝圣殿教堂地铁站走去。他戴着帽子,这说明他没有遭到跟踪,下一步行动可以安全展开。加百列跟着他进了车站,顺着自动扶梯来到月台。列车到站的时候,两个男人走进了同一间拥挤的车厢。他们被挤在一起,于是交换物件的动作就极难为人察觉了。尤瑟夫的钥匙和加百列的前线报告交换完毕,加百列在帕丁顿车站下车,返回监听站。
杰奎琳说:“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她带着尤瑟夫走进电梯。他们静静地等着电梯上行。门开了,她拉起他的手,来到黑着灯的画廊中央。她说:“闭上眼睛。”
“我不喜欢这样的游戏。”
“闭上眼睛,”她又调皮地补了一句,“我保证不会哄你的。”
他闭上眼。杰奎琳穿过房间,来到灯光控制板前,伸手在大厅的弱光灯按钮上按了一下,说道:“现在睁开眼吧。”
她转动旋钮,将灯光慢慢调亮。尤瑟夫的嘴巴不自主地微微张开。他看着周围的一幅幅作品:“好美。”
“这是全世界我最喜爱的地方。”
尤瑟夫上前几步,来到一幅画前:“我的上帝,这是莫奈的真迹。”
“是,没错。这是他最初的几幅河上风景之一,很值钱的。你看看他处理阳光的手法。莫奈是最先利用阳光作为整幅作品光源的画家。”
“莫奈生在法国,可他几乎毕生都生活在威尼斯,要是我没记错的话。”
“说实话,你记错了。莫奈一直生活工作在罗马,就住在西班牙广场附近古塔街的一间小公寓里。他后来成了整个意大利最炙手可热的风景画家。”
尤瑟夫转头看着她:“你对绘画了解很多。”
“其实我知道的很少,但是近朱者赤,我毕竟在这里工作。”
尤瑟夫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
“大约五个月了。”
“大约五个月?这是什么意思,确切地说,是六个月还是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