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长者见如今张家家势大不如前,也是感慨万分。于是,族中便有人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去依附当今的国卿大人。不过,自打张文轩离世之后,元喧便与张家这边少有来往,一是因为除了张文轩外,元咺与其他张家人没太深交情,二是因为元咺觉得张家人对张文轩实在太过冷漠,自打张文轩辞官归隐之后,张家竟无一人去到他的小筑拜访,更别提他离世大半年后,张家人才知道他还留下了个儿子被自己收于府中。
如今张家想再去高攀,却也有些说不过去。遂有人竟恬不知耻的打起了那个被他们忘了多年,甚至是根本就没在意过的孩子的主意。想那元喧如今已为贵为国卿,加之张元两家已是五代世交,只要他们张家肯再想想办法拉拢下那个孩子,那么攀上国卿大人这根高枝便是轻而易举之事。族中长者认为此言有理,便按着这个思路去想对策。
当初,他们张家知道元咺收养了张文轩的棺材子后,谁都不乐意去将他接回张家,因为这种孩子实在太过晦气,所以,至今张起灵都没见过他这些叔叔伯伯的面。只是,近来却常有自称是城西张家的人,前来军中打听他的近况,他不知道,自己在军中的事迹早已传到张家人耳中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而张家人也正露出了他们贪婪冷漠的本性准备好好的利用他一番。
经过族人一番激烈的讨论后,张家人最终达成共识,寻到张文轩曾经住过的山间小筑附近,找了片地势高的地方,为张文轩和霍菡嫣重新修建了一个空冢,好找个让张起灵认祖归宗的理由。
当年,三岁多的张起灵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便请求元咺带他去那个山间小筑拜祭自己的爹娘。可孰又能料到,就在当年夏初,一场暴雨致使山中河水改道,冲毁了张文轩的小筑不说,还将他们夫妻二人的坟墓一并淹没了。元咺带张起灵来时,已是秋末,哪里还寻得到半点那坟的痕迹啊!所以,到了那年冬至,张起灵才会将两个雪人当作自己的爹娘一样,去拜祭他们。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这日,张家人推选了一个族中最年长的老者来到国卿府拜访,元喧本是不喜再见张家那些无情之人的,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者,那来人已是张家最年长者,遂还是客气的与之寒暄了几句,可之后,竟也是没了话说。
尴尬了片刻,那老者便硬着头皮道:“想是当初,文轩已是卫国的中卿,乃我族中最位高权重之人,理应是我张家族长的。岂料,天妒英才啊,他不该那么年轻就殁了啊……”说着还假意的抹了两下眼泪。
元咺虽知这些都只是那老者的客套话,但是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心中仍是不由得一悲,长长的叹了口气后继续听那老者说道:“不过,还好老天开眼,让他得以留一根血脉于世。当初他辞官之后,张家内部大乱,纷纷扰扰,这十几年来从未休止。因此,在他离世时竟是无一人知晓他还留有孩儿。而今,那孩子在军中的神勇事迹老夫早已听闻,这都得亏国卿大人这多年的悉心照顾,才让我们张家新一任的族长得以成才啊!”那老者也不客气,直接给张起灵安了个张家新一任族长的身份。
听了这话,元喧心中很是不乐意,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怎地突然就成了他们张家的族长了?好像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论谁谁也想不通啊!
元咺本欲发作,想将那老者直接轰走,可转念一想,灵儿毕竟还是姓张的,这张家现在摆明了是在跟自己要人,是去是留还是得问了灵儿自己的意思后再做打算。一时间,元喧竟是有些后悔当初没把灵儿的姓改成自己的。如今,若是灵儿真随这老者去了,叫自己情何以堪呐!稍稍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派人去把张起灵叫到大堂里来。
“张家”、“亲人”,此刻,这些最普通不过的词在张起灵心中,却如两只欲将他吞噬的洪水猛兽般,强烈的撞击着他心底那扇唤作亲情的门。原来,他并不是一个孤孤单单的存在,他也是个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亲人的人。认祖归宗后,他就再也不比必独自承受那种连灵魂都没有归属感的落寞了……
张家人顺利的瓦解了张起灵心中那座日渐冷硬的城池后,利用他从元喧那里得了不少好处。很快,族中便已有人当上了卫国的下卿,并且大部分过了弱冠之年的族人也几乎都异常顺利地当上了士大夫,一时间,张家又有了些许可以在世人面前显摆的底气!
看来这个棺材子也并不是毫无用处,克死了自己的爹娘,倒是造福了他们整个张家啊!张家人如是想着,对张起灵却也敬重了几分,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张家名义上的族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山中别院
公元前636年,秋末。
卫国城郊,一座刚建起不久的别院内。
“明日起,不许你再进到濮阳城内!”黑衣蒙面人冷冷地道。
姜甄没有开口,只是用一种略带玩味的眼神看着他,丝毫没有被人劫持后的惧意。
黑衣蒙面人又开口道:“你的随从稍后便到,院中的其他下人由你差遣。只是,记住我方才的话,否则……”
话还没说完,就听姜甄噗嗤一声笑道:“否则,你要怎样?莫非是想娶了我不成?”
“你……”黑衣蒙面人气结。
“灵公子,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胆敢威胁我堂堂一个齐国贵族的女儿?”话虽凌历,可姜甄却是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的。
“原来,你已经知道是我了!”被人识破的张起灵略有不甘的将蒙着面的黑布摘下道。
“你的武艺,在花扎那日我们去那片梅林时,我就领教过了。方才你抱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只不过想看看你究竟想做些什么。”姜甄跟面前的人解释道。接着道:“你身上的气味很特别,有股淡淡的竹香,那日我便发现了。”随即又强调道:“再者,我们三人熟识已有大半年时间,几乎每日里都厮混在一起,我定是不会记错的!”
闻言,张起灵顿了一下,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竟是如此的精明,且观察甚微。
自打十五岁时,张起灵当了孙子仲的少辅将之后,元咺也放松了对他和吴邪的管束,允许他们正常出入国卿府而不必再向家人禀报。所以,在他们十七岁的花扎节上,他们与姜甄结缘后,三人便交往慎密。一有空就聚在一起或游山玩水、或吟诗作赋、或琴舞相依抑或是坐在酒楼厢房内把酒言欢。总之,三人在一起的时光大部分都是轻松愉悦的,除了吴邪偶尔几次,借故把张起灵支走后,姜甄总是会莫名对吴邪发火,然后丢下他自己也走掉。
而每次,姜甄对吴邪发过火之后,第二天张起灵一定会来找她,明里暗里地劝她回齐国去。可是张起灵不知道,他早已经把她的心拴在了卫国,她哪里还肯再回去啊!
这日,三人又在一喝酒,吴邪略有几分微醉,便将张起灵拉到门外,说是自己有话想单独跟姜甄说,张起灵明白他的意思,强压着眼里那股浓浓地哀怨,跟姜甄说自己有事要去军营一趟便离开了。姜甄立马露出失望之色,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吴邪却是借着酒劲傻乎乎的对着她笑了笑,然后略带紧张的问道:“甄儿,你……你喜……喜不喜欢我?”
“你先别回答,听我把话说完。”吴邪很怕她给自己一个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忙说道。
“其实,从花扎那日起,我便已经喜欢上你了,你还记不记得,第二天一早,我还派王盟给你送了雪鸢花呢?”吴邪沉醉在回忆中道。
“什……什么?那雪鸢花是你送的?”姜甄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