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还是叹气,“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也知道皇上喜爱美人,他既然认定你姐姐,就是打好主意的。你以为你还能斗得过皇上?”
冯氏笑着站起来,“大家都回去吧,这是陈家的事情,你们就不要参合进来。庄蕴,你也一起下去。”
片刻,下人和其他远亲都离开,剩下几个人坐在那里,陈如还在哭。
冷漠的婚姻:鸾歌(七)
在哭声里面,陈老爷问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面对她爹的发问,陈默抿着唇角,白皙的脸上是一股倔气,“天子自然威严八方,女儿的确没有这个能力。以陈家今时今日的财力,也不足以动摇国本。我也知道让姐姐进宫是好事,。但是,爹,难道我们陈家必须以牺牲来成全家业的壮大吗?”
她抬起头来,目光是坦荡清澈,充满自信的,“女儿有信心改变陈家依赖别人的局面。但是我认为姐姐的幸福比陈家在官场多一层保护更重要。”
秦观因为是她未婚夫的身份,得以在旁边坐下来倾听,听到陈默这样大胆自信的言论,也不由得侧目,心头微微有所动。
陈如伤心的眼泪终于停了下来,连娘亲都没有维护自己,可是陈默一如当初的理解,让她渐渐看到一丝希望。
三夫人尖锐地声音响起,“不行,如儿必须进宫,我是她娘亲,只有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为她好。我才不管你怎么振兴家业,有本事你也让皇上把你看上招进宫去。”
陈老爷也符合道,“阿默,爹这次真的不赞成你的所作所为,你姐姐,三天后就该进宫了。这里是京城,不是江南,也不是你能动手脚的地方。”
“可是爹,再过两天就是姐姐出嫁的日子,你真的忍心让她进宫,要知道那个地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归宿。天子无情很可怕,天子多情那就更可怕了。只要给我时间,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秦观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情介入其中的,当再次听到进宫等涉及皇权的字眼,他才起身告退,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帮一分忙。
陈默她低下头来,却不是认输的姿态,而是不与人计较,那一副倔强的神情,叫陈老爷微微叹息,心知想让她认输也没这么容易,而沉默往往是比言语更有用的武器。
而陈如是养在深闺的,看她娘亲如此坚持,又哭着回了房了,三夫人得意地离开,陈老爷才拿出那卷明黄色的诏书,“看到了吧,皇上派人送了旨意来,爹不能让你这么冒险。”
她拿过来捧着,竟觉得有如千斤般沉重,在她过去的经历里面,也有过万般艰难的时候,但只有这一次,挡在她前头是皇权如天,十七年所学所用,却没有一件事教她要如何做才是对的。跟天子斗,这可能吗?
在她的头上是一树繁密的枝叶,阳光透过缝隙变成碎片游戈在她的裙角,她这样的年少,却遇到了生平第一个以为过不去的坎。
她真的很想要两全其美,可是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她可以得到一些东西,也会必须失去一些什么,这是不可避免的,必须付出的代价。
待其他人都离开以后,陈如才重新推开竹窗问她,“阿默,你是不会让我进宫的对不对?我真的不想当什么妃子。”
在那双现在美丽清澈的眼睛的注视下,陈默说出了违背意愿的谎话,“我不会让你进宫的。我知道姐姐只想嫁给文家少爷。”
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撒谎是一种负担,以至她很久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牺牲陈家,也不要这样做。
在她还小的时候,她和家姐一起寄养在京城,偌大的天子脚下,也有贫寒到连饭也吃不饱的小户。她幼年的记忆里,几乎都是饥饿的感觉,有时候姐姐掏到一颗鸟蛋,也只是煮熟以后,连壳都没有剥掉,放在嘴里尝尝味道,然后就留给她吃,夜里的梦话喊着都是“饿呀,饿呀”。
陈默一个下午都是浑浑噩噩的,冯氏看着也心疼,却也无可奈何,皇帝看中的东西,又有谁敢抗旨。
冷漠的婚姻:鸾歌(八)
因为婚事被三夫人阻挠,有陈老爷的同意,陈默也拿这个三娘没有办法,只好尽量拖延时间,一边去找文家的少爷谈谈。
结果她才到文家,就看到对方正在办喜事,一问才知道,新娘是一户小家碧玉,生得貌美如花。
陈默自然不肯罢休,非找了文家少爷问话,唯唯诺诺的男子,相貌还算过得去,却偏偏说道,“请陈当家回去替我转告大小姐,是我配不上她,是我变心了,就请她忘了我吧。我们文家不敢跟朝廷作对。”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陈默见过不少负心人,像这样一种找借口掩饰的,也不是没有,可是因为他是家姐的心上人,当对方说先前同意婚事,是因为不知道陈家小姐将要奉旨入宫,这样一来就分外让她愤怒,如此无担当,如此凉薄,最是无情读书人。
她转身就要走,又想起什么来,回过头来说,“文少爷,我就在这里跟你道贺,恭喜你娶的美娇娘,祝愿你们夫妻和乐,早生贵子,我这礼嘛就不送了。告辞——”
文家的少爷居然面色不改,站在那里受了她的道贺,然后大步进去重新牵起新娘的人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