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做过鬼,还有什么东西能吓到她?
所以,对于聂芒无礼且又毫无尊卑的要求,贺莲房并未如对方所想那样震怒,而是非常平静的接受了:“这地牢是聂四少当初发现的,他在这里四处闲逛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随后本宫才知道,原来这公主府还有这么个地方所在。不过这里从未用过,若是聂将军想要找上门的话,自便好了。”
聂芒定央央地看着贺莲房,道:“那就多谢公主了。”
他本来以为事情没那么容易,虽然贺莲房看着温婉大度,可她毕竟是个公主,是主子。哪个主子会容忍臣子随意搜查她的府邸呢?偏偏贺莲房颠覆了聂芒的印象!
聂芒从来都不喜欢娇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弱女子,偏偏大颂朝以瘦为美,有些小姐甚至瘦到腰肢一只手都握不住的地步。相比较而言,聂芒更喜欢边疆那些健美高大,有着古铜色健康皮肤的少女。她们热情、开朗、直来直往,和燕凉的女子完全不一样。
他原以为贺莲房也是这样的女子,毕竟之前在寿宁宫的那次见面,贺莲房始终都很是沉静,没说过几句话。聂芒对这样的姑娘没什么好感,虽然她的美貌令人震惊,但一个虚有其表的木头美人又有什么令人心动的地方呢?
贺莲房这样干脆利落的答应他的要求,倒是令聂芒对她有了些许改观。他开始觉得,虽然这位异姓公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骨子里其实却非常大气。
“聂将军请。”贺莲房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琴诗将人带去。
一路上聂芒都跟在琴诗身后,他高大英挺的身躯和冷硬锐利的气质令人印象深刻,府里不少年轻的小丫鬟都止不住地要瞧他,真是好一个俊俏郎君呀!若是能与之说上一句话,她们真是死都甘愿了!
半个时辰后,聂芒回来了。他走到贺莲房面前不远处,双手抱拳,拱手道:“末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公主降罪。”
贺莲房早就知道聂芒什么都搜不出来。她命玄衣卫亲自打扫的地牢,决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给聂芒寻找。而同时,她深知聂芒这样的男人的可怕之处,所以她也没有将地牢收拾的一点异状都没有,她甚至还给聂芒留了几个切入点……不过只需要他稍微沉思片刻,便会知道,那根本无关紧要,稍许的几个破绽,反而会让他更加相信贺莲房的无辜。
其实这一点上,贺莲房算是作弊了。她把自己隐藏的太好,但同时,她也不着痕迹地从聂航口中套出了很多上一世她不知道的,有关聂家人的事情。所以,对于聂芒的进京,她并没有感到讶异,相反的,她甚至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而从聂芒的表情来看,她的一切作为都不是无用功。
若是能在表面上跟聂家人保持友好,贺莲房是不会拒绝的。谁会想要跟这么个可怕又人才济济甚至手握兵权的家族作对呢?——即使是必须要作对,贺莲房也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聂将军客气了,聂家军也是寻人心切,本宫又怎会怪罪呢?”贺莲房微微一笑,真是说不出的雍容大度,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见聂芒僵硬的双手抱拳站在自己面前,嘴角笑意更深。“将军不必如此拘礼,可以尝尝公主府的花茶,虽然叫做茶,但其中却并没有茶叶。”
聂芒在她的眼神中落座,端起一杯茶水轻啜,登时略微诧异的睁大了眼。“这茶……”
“味道不错,是吗?”没有丝毫甜味,但色相和香味却都不下于上好的贡茶,甚至还有着淡淡的花香。“公主府里头没什么其他的好招待将军,本宫也只能请将军吃杯茶了。”
闻言,聂芒笑了:“公主真是好兴致。”
他这话有几分真心,贺莲房并不在意。她要的,只是对方的一个态度——一个相信她与聂仓失踪一事无关的态度。而她很清楚,聂芒此人说一不二,但凡他相信的,便决不会更改。只要聂芒认为她与聂仓没有关系,她就不会再面对聂家人的任何刁难与敌对。
至于那个时候,她会不会与聂家人为敌,那就难说了。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信阳候府不站在二皇子那一边,她就可以与对方和平共处。
当然,在她毁了聂仓之后,其实也没多少心思与信阳候府交好了。
贺莲房微笑着送走了聂芒,短期内,她相信,是不会再有人要求检查她的地牢了。
聂芒是个做事决不拖泥带水的人,他既然不认为贺莲房与弟弟失踪一事有关,就决不会再来打扰她。于是他便将目标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可是一连经过整整一月的搜索,整个燕凉几乎都要被他翻个底朝天了,也依然一无所获。最后,他只能飞鸽传书给远在边疆征战的信阳候,告知父亲聂仓彻底人间蒸发的事情,但他却足足又等了半个月,才等到信阳候的回信。
信中,信阳候要他暂时留在京城,并且委外地提示他似乎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劲,要求他多多注意京城的动向,有不寻常之处便要立刻传达。
聂芒便在京城留了下来。因为他是武将,燕凉并无他用武之地,皇上觉得这样一个人才干放着也不是办法,便经常交代些事情要他去做,聂芒的确是个很优秀的人,但凡是皇帝吩咐的,不管多么困难艰险,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达到最好的结果。
时间一直持续到秋闱。上官悟虽然已经不再认真读书了,但仍然去参加了科考。只不过……结果不尽如人意。别说是殿前三甲了,便是连前五十都没进去,只得了个进士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