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未行过冠礼,李相提出这点本想吸引点火力,只是效果太过卓然,一提及摄政王的冠礼,群臣集体失声——鹿哥平日里气场太强,众人都不自觉地忽略了这点,等此时反应过来,左看右看面面相觑,忽然意识到一点,鹿迷生就一孤家寡人,没有亲眷也没有宗族,甚至连长辈老师都没有,孤寡得没有任何情谊可言。人生在世总有各种牵连,偏偏摄政王什么都没有,一些悲天悯人的人想来还觉得颇为可怜,可若摄政王成了敌对,却是最最难对付的那一类,谁都找不到他弱点,鹿迷生已经叫他们见识过什么叫难对付。一时不知有多少大臣捶胸顿足懊恼自个儿当初选了鹿迷生做摄政王给自个儿添了多少麻烦。
朝堂上李相还在提摄政王的冠礼,然而这次群臣集体沉默,群臣从脑袋里回忆了一圈,摄政王的长辈师友一个都找不出来——行冠礼,谁来行?谁敢行?于是等李相说完,众臣一默之后纷纷抬头看坐在上首皇座旁的鹿迷生。怎么说都是自个儿的冠礼,众臣等着摄政王表态。
表态什么?什么是冠礼?不怪鹿哥懵,他是真不知道,上一个去的古代世界是《侯府小娘子》,那里是女主路线多描写后宅,何况天道还是皮得打雷劈人的那种,鹿哥根本就没见过冠礼,等到此世界,主剧情是描写朝堂,虽是女主文,但其中所描写的男子各样,有冠礼才是正常的——在听了小白简单的解释后,鹿哥很光棍地一句“不若请李相安排”将球踢了回去。
提及冠礼李相本意是吸引火力,万万没想到球又被踢回了自个儿这儿,摄政王的冠礼明显是桩麻烦事,李相惊讶之下一抬头,眼神里满满的控诉,控诉鹿哥不厚道。我好心好意替你拉仇恨,你居然反手卖了我一刀?
对于李相那犹如实质的怨念,鹿哥默默地瞥开了头。不怪他不厚道,实在是这事他搞不定。
见于鹿哥那明显的逃避,李相心底“呵呵”一声,他又站出了队列,开始奏请摄政王立帝。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李相这些日子画风颇迷,先是罢朝,罢朝期间跑到晋地犁了一遍晋商,等回来后又突然提起摄政王的冠礼,怎么看都觉得令人摸不着头脑,也是他一贯以来的心机深沉印象深入人心,众人还以为他有什么目的,一度还有不少李党站出来支持。如今见李相说起立帝,众臣皮一紧纷纷觉得李相这是要上正餐。因着李相那场罢朝表演,众臣自觉地以为李相是与他们站在一边的,在右相杜如光落寞回乡的当下,众人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在鹿哥提问“对于立帝众位有何建议”时,因摄政王冠礼之问一时萎靡的众臣纷纷找回了精神,一个个精神饱满地蹦哒出来,这个说立“大皇子”那个说立“二皇子”,理由一套套,提议大皇子的无外乎长幼有序仁和慈爱,说二皇子的则赞赏二皇子是英武过人行事果断,然而这些蹦哒得最欢的没有发觉,提出话题的李相早已默默地回了队列,眼观眼鼻观鼻,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大皇子仁和慈爱聪敏好学?二皇子英武过人行事果断?”文人们夸赞起人来说得花团锦簇,鹿哥在上首听着都想笑,反问一声瞬间沉下脸,又问:“众位当真觉得两位皇子能当大任?”
不能当大任还能怎样?又不能再拉出一个皇子?听着摄政王的意思不大对,不少朝臣在心底吐槽,这时候也有心思特别活跃的,胆大出列,将大皇子二皇子狠狠地贬了一番,别说,他这篇议论文背得还当真不错,有理有据,附带不少大皇子二皇子的黑历史,黑的同时还发散了一下,将两位国丈爷的黑历史也一并圈了进去,顺带警告一句外戚乱朝。如果说前一段皇子的黑历史是说到群臣的遗憾处,后一句“外戚乱朝”是真正说到了群臣的死穴,燕帝在时两家外戚就不怎么安分,时常想向朝上伸手,若非李相明智早早地剁了他们的爪子,谁知道如今如何。一想到皇子上位,贤妃或者德妃封后,国丈爷国舅爷们横行霸道,群臣们瞬间就熄了一半心思。这位出列的朝臣也是有自己心思的,见发酵得差不多了,一躬手说出了自个儿的目的:“请摄政王于宗室中遴选。”
宗室中遴选?此话一出,众臣哗然。众所周知,皇室宗室除了那些血缘关系薄得不能再薄的远亲,只剩下一个汾阳王,这话的意思等于明着来说过继汾阳王的儿子,众人怎么能应。有御史就站出来,怒斥这位臣子“其心可诛”。那位提出“宗室遴选”的大臣倒是个巧舌如簧的人物,正面怼了一把,无外乎是说大皇子二皇子不堪为君。反对宗室遴选的大臣也不少,大皇子二皇子不堪为君,那难道汾阳王的儿子就堪为君了?众人你来我往一番唇枪舌战,说到后来战圈越拉越大,众臣越来越激动。就在此时,有御史出列,提出一句“立请女帝”,众人一惊之后越发哗然。女帝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然而那不过昙花一现千古唯一人,而且上位名不正言不顺一直为史书所诟病,这当口居然提出立女帝,群臣再一次哗然,这回喇叭更响,从四书五经中扒出天地伦常那一条大说特说,中心意思就一条,立女帝是违反伦常违反阴阳违反礼教的!
一提四书五经,从科举场上下来的朝臣们个个是大佬,你跟我提礼教,我跟你提《礼记》,《礼记》中可有写男尊女卑?那分明是《列子》的锅!之后才有一系列《礼记》注释扩展了此概念。众大臣引经据典争得唾沫横飞,不少朝臣差点卷袖子上场。看众臣激烈参与,这时候的李相默默观战,这群大臣们还没意识到他们争论的重点早已歪了,明明是讲立女帝,可不知不觉歪到了“男尊女卑”的出处,倒是偶有几个脑袋清楚的想把话题歪回来,可惜一开口又被人带了去。
“可是沈瑶光安排?”李相就盯着那带节奏的人,怀疑是沈瑶光插手。这男尊女卑亘古了数千年,众人都习以为常,既得利益的众朝臣更不会提出异议,想来想去也就个沈瑶光。群臣归朝之后,鹿哥一度想给沈瑶光在朝上安排个位置,然而此事却遭了群臣激烈反对,理由无外乎是封建礼教那一套,李相怀疑这回是沈瑶光的反击。然而这次他还真猜错了。
“我安排的,”鹿哥道,他打算烧了《女诫》《女则》,当初在《侯府小娘子》世界没能干成的事,这回想干一回。
小鹿总的心血来潮总是有点可怕,这可不是烧书这么简单点事,这是在挑战整个礼教,李相整个人都不好了,觉得自个儿都被吓出了好几回心脏病。
“小鹿总,时代有时代的局限性,”李相委婉地提一句,意思是叫他遵着时代走可别搞事。
“既然已知是糟粕,为何不舍?”鹿哥反问。
“这可不是一朝就能解决的事,”李相并不看好。
“总要有人做这栽树人,”鹿哥道一句,主意已定是不打算改了。
李相觉得自个儿又被气出了一回心脏病!
立帝一事牵涉众多,一次朝会商议不出众臣又商了九次十次,就在众臣商议得疲倦满面时,摄政王终于开了他的金口,问众位朝臣“哪位公主可堪大任?”
众臣刹那就感受到了李相同款心累,敢情他们商议了半月摄政王早就有了决定?还哪位公主?除了十二公主还能谁做?十二公主年龄小又有聪慧之名,生母还是已故贵妃,贵妃出身清贵,国丈还是如今的祁县学监,就算相比于几位皇子,除了性别有差十二公主这牌还当真不错。
“那便立十二公主,”鹿哥一句话落,尘埃落定。只是众臣依旧有点懵圈,这事是怎么成的来着?有想明白的想到了当初摄政王以玉玺为戏赠予十二公主的事,前后一联系,只觉得摄政王心思深沉,算计颇多。敢情鹿迷生他是早就决定好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全在逗着群臣玩呢!此事决定之后倒也不乏打算以死明志逼得摄政王改主意的大臣,可惜鹿哥不吃这套,在这些大臣们以死明志撞柱之前他早就命人将他们拖下去了。这回再看以武力示人的摄政王,群臣不免瑟瑟,这回谁还敢有异议?有异议的全被人拖下去了。
这事拖了这么久终于决定,鹿哥松了口气,以他的风格其实打算开门见山,谁不听话就武力制压,李相好说怠说终于劝鹿哥放弃了武力压迫,这才有如今兜着圈子的立女帝。其实以李相看来鹿哥所谓的兜圈子做得相当粗糙,根本就没怎么掩饰自个儿的目的,有聪明人看明白了早早地沉默,剩下的那群全是智商不够被牵着鼻子走的。至于沉默的那一群,没反对立女帝自然有他们的目的,群臣与帝王其实是相互制约的,虽说如今在摄政王手下群臣过得颇为凄惨,可若有了皇帝还不愁没办法制约摄政王?何况十二公主年岁尚小,就算成了女帝,女字为先,就算日后不满也不愁没机会换了。这时候这群大臣们可不知晓鹿哥打算养成一代帝王,文有李相为太傅,武有他为太保,宫中琐事还有沈瑶光在旁,他就不信他们三还教不出千古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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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期要准备考试,更新不定
昨天存稿忘记发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