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扔下尤越,跑上前去,抱住儿子,一边抚摩着儿子嗑疼了的脑袋,一边心疼地哭泣着:“儿子,我的儿子,妈妈的好儿子。”
尤越也走了过去,帮着山雀安慰着高山宰:“山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知道自己错了,就是进步了,以后就好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程翠蔓还捂着被高山宰打得火辣辣的脸,她看着刚才还乌眼鸡似的一家人,现在却抱在了一起,有情有义地哭诉着,她讪讪地说:“我这也真是,你们说,我这是为谁打抱不平呀,我刚才演的算是哪出儿戏呀,我算是哪头烂蒜啊?”
高山宰这么大的人得到妈妈的爱抚,他也象孩子似的,心里感到莫大的安慰。又得到尤越的鼓励,心里越发有了一种劲头,他向山雀宣誓似的说:“妈妈,你看着您儿子,今后一定会好的。”高山宰说完了这话,想想自己再不是铁器加工厂的厂长了,心里又失落落的,他沮丧地说:“只是,只是今后没地方干了,想好也好不了啦。”
山雀听高山宰前面的话,心里干到非常高兴,后来又听山宰这样说,她接过山宰的话头儿,说:“你要是还想干你过去的活儿,我去对高记伊说,我叫他…”
山雀还没有把话说完,高山宰就觉着自己没面子,他接过话,多少有些腼腆地说:“您去说,这样,这样不好吧?”
山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笑了笑。
巴噶砬子村的铁器加工厂被高记伊承包了,高记伊没有因为高山宰曾经是自己的竟包对手,就和他掰了。高山宰也没有因为高记伊在承包中打败了他,而和高记伊拧着干。高记伊诚恳地聘任高山宰做他的副手,管生产。高山宰也高兴地接受了高记伊的聘任,还是干他过去干过的活儿,只是管他的人变了,过去的村长高连海,现在的承包人高记伊。
高山宰和高思草、三柱子、二驴子等人,汗流浃背地打着一种新的铁件。高山宰自从被高记伊聘为副厂长后,一改以前游手好闲的毛病,现在虽然还是副厂长,管生产,可他亲自干活儿了,他和大家一样,*了膀子,抡起了大锤。
经过竞聘的高山宰,确实进步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四章 为了那铁件的质量(1)
###(七)第十四章 为了那铁件的质量(1)
(七)高山宰他们加工着一种他们从来没有做过的产品,这是高记伊从县拖拉机配件厂攬来的活儿。现在是新产品实验生产,这产品的样儿是这么一个样子,但合不合格,其硬度等工艺指标,不用说高山宰心中拿不准,就连高记伊心中也没数。他们试着做了一些,装在一个柳条筐里,就等着拖拉机配件厂厂长严盛茂来验收。
高记伊陪着严盛茂来到了这个简陋的生产房间。
严盛茂拿起一个铁件,翻来覆去地看着。
高记伊在一边小心地陪着,还不时地问问:“咋样?不错吧?”
老严放下手里的铁件,说:“从外形上,我还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只是还不知道,这铁件的硬度咋样。”
高山宰不认识严盛茂,但高山宰知道他是县里来的大厂长,他听这县里的大厂长说外形还可以,骄傲的心理马上就冒了出来,针对严盛茂担心硬度的问题,凑过去说:“县里的大厂长,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巴噶砬子高家的淬火工艺,那可是东北一绝呀,这也是我们这小小的铁器加工厂,立足于铁器加工之林的秘密武器呀,这硬度,您,您就放心吧。”
严盛茂看了看说话的高山宰,问高记伊:“他谁?”
高记伊看着严盛茂,说:“县委张书记你知道吧,他是张书记的外甥,高山宰,他母亲就是县里大名鼎鼎的张山雀呀。”
严盛茂听了,回头看看高山宰,只见山宰上身脱了个精光,满身的汗水。他点着头,说:“现在,象他这样的干部子弟,太少了,他身怀绝技,又有县委书记的门子,可他还这样辛辛苦苦、踏踏实实地干活儿,难得,难得呀。”
高记伊听严盛茂夸高山宰,实际上就是夸他们做的铁件好,可他一点儿也不能马虎,马上接过话说:“铁件过不过关,还得看你们检验室的检验报告,我现在还不敢肯定,靠传统工艺,能不能通过你们的科学检验这一关呢。”
严盛茂觉着高记伊说的很实在,满意地看了一眼他的“老同学”,笑着:“真有你的老同学,你说的太对了,干工业,就得有股子认死理儿的精神,不能马马虎虎,那样,既是坑别人,也是坑自己。”
高山宰听了高记伊与严盛茂的对话,人家两同学把自己刚才说的话,等于是都给驳斥了,他想接过话反驳一下,说:“我说县里的大厂长,您……”
高记伊当然知道高山宰的意思,他怕严盛茂下不拉台,赶紧拦住高山宰的话,说:“好了,好了,今天晚上,你连夜淬火,拿出咱们的绝活儿来,争取让严厂长验收合格,老严,今天你就住在我家,明天一早,你就可以拿着样品,回你们厂里去化验了。”
吃完晚饭,尤越被山雀叫到了她住的屋里,这是尤越被打成右派三十年来,第一次进山雀的屋子,而且是在晚上。尽管他们一直同住在尹家大院,可那时,他,一个右派,她,一个地主婆,他们没有恋爱的权力。在那个年代,他只是在心里想着山雀,表面上却不敢走近山雀一步。他一是怕给山雀带来麻烦,二是自己也怕,现在,他被山雀大大方方地叫了她的“闺房”,而且是在傍晚,是在那昏暗的灯光下。
山雀屋里那盏小油灯,灯火儿一闪一闪地跳跃着,尤越的心,也象这盏小油灯一样,“扑通扑通”地跳跃着。
尤越慢慢蹭进屋里,一进屋,就靠门站了下来,再不敢前走一步。
山雀见尤越来了,她就指了指炕沿儿,说:“你来了,坐,坐这儿,坐呀。”
山雀再三让坐,尤越仄楞着屁股,搭着一点儿炕沿儿,算是坐下了,他看着山雀,还没说话,也不知道咋啦,他自己的脸先红了,好在是傍晚,小油灯又暗,又没有别人,所以,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稳了稳神儿,结结巴巴地说:“山,山雀,你,你叫我,叫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