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听,一个个都支棱起耳朵,想把毛驴儿这话听真切了。
可是,毛驴儿看了看那些把耳朵支棱起来的人,又抿着嘴,什么也不说了,嘴角儿又一次闪了闪他那特有的讥笑。
毛驴儿知道,他用分地,打动了这些人的贪婪的心,可他不能马上就满足他们的要求,他还要拖一拖,他想叫这些人都服服帖帖地服从了他,他才能答应他们一点儿东西。他还想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能打动更多人的心,他仰着头,象是问大家,又象是问自己:“你们还想要什么呀?”
这一回,马架子里的人,都支棱起耳朵来,都静静地想听毛驴儿说话了。
毛驴儿看人们都支棱起耳朵,他又闭上嘴不说话了。
一个痞子笑嘻嘻地问:“我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吗?”
毛驴儿:“当然,你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们明白不?土改,土改是什么意思?”
痞子:“土改啥意思?”
毛驴儿:“土改,就是要把巴嘎砬子这块土,改了,彻底地改了。”毛驴儿想,他这么一说,人们准都兴奋起来,积极起来,谁知道,他的这话,反应却很冷淡,就连提问的那个痞子,都蔫了下去,他喃喃地说:“土改了就改了呗,这‘土’改不改的,与我们有啥关系呀。”
毛驴儿为了鼓起大家的精神,搜肠刮肚地想着词儿,他接过那痞子的话说:“土都改了,就说明什么都可以改,说明白点,过去,咱们这些穷光蛋,要什么没什么,现在改了,咱们这些穷光蛋,就应当是要什么有什么。”
那痞子眼珠一转,问:“我想要个媳妇,能有吗?”他以为他这么一问,准把毛驴儿难住了,他瞪着眼睛看着毛驴儿怎么说。
毛驴儿回答得很干脆,他扫视了一下马架子里的人,肯定地说:“有,只要你想要媳妇,他就有媳妇,还可你挑,你是要瘦的,要胖的,要带毛的,还是要光不呿溜的,都可你挑。”
那痞子被毛驴儿说得张大了嘴巴,傻呵呵地看着毛驴儿,嘴巴都忘了合上了。
人们也都惊讶地看着毛驴儿,想着毛驴儿说的话,那真是到了穷人要什么有什么的时候了吗。 。。
第三章 迎接土改(5)
###(五)第三章 迎接土改(5)
(五)虎须崖上的马架子里,人们听毛驴儿说,要媳妇都能有媳妇,都来了精神,都侧棱起耳朵,想听听毛驴儿还怎么说,这媳妇能从哪儿来。
毛驴儿不说媳妇从哪儿来,却反过来问大家:“你们说,你们过去娶不上媳妇,原因是啥?”
那痞子挠着头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娶上媳妇,可不是我这*不好使,那是因为穷,过日子,要啥没啥,哪个女人能跟你呀。”
毛驴儿顺着那小痞子的话说:“就是呀,你要啥没啥,*好使顶屁用?*能顶饭吃吗,顶衣服穿吗?所以呀,你们谁想娶媳妇,就得搞土改,把土改搞好了,你们就会要啥有啥,你家里有了货儿了,想娶个媳妇,那还不是现成吗。”
那痞子:“这‘啥’从哪儿来呀?”
毛驴儿见人们被他说得动了心,他也来了精神,他吼叫着说:“从地主老财哪儿去要,去拿,去抢,咱们想要啥,地主老财就得给啥,地主老财哪儿有啥,咱们就拿啥。”毛驴儿以为,他这么一煽乎,人们的情绪准能被他煽动起来,可没想到,人们的情绪又蔫了下去,那一个个刚刚抬起的脑袋,又耷拉了下去。
毛驴儿见到这个情况,叫他非常不理解,他莫名其妙地问:“唉,唉,你们这是又咋啦?你们不是想要媳妇吗?怎么有了娶媳妇的道眼,你们又蔫了呢?你们不想要媳妇了吗?”
一个中年人喃喃地说:“想要还想要。”
毛驴儿:“想要,咱们就得去要去拿去抢呀。”
那个中年人:“那样,咱们不就成了‘土匪’了吗。”
这话,把毛驴儿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毛驴儿原来就是土匪,他直愣愣地站在马架子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有的人说的更直接:“去要,去拿,去抢,这和你们过去当土匪,有啥两样啊。”
毛驴儿憋了半天,才撒着气儿说:“你们管什么土匪不土匪干啥,土匪咋啦?不是土匪又咋啦。”
马架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巴嘎砬子村的土改开始了,可作为村长的高连海,却没有一点儿心思放在土改工作上。他虽然按着高鹏远的意思,在高怀清的问题上做了假证,帮助高鹏远度过了难关,但他并没有取得高鹏远的信任,高鹏远明知道,高连海在内心里面,还是高怀清的人,他心向高怀清,这次为他做的假证,是在他威胁利诱下勉强做的,说不定哪天,他高连海就会翻供,所以,不能重用高连海,但又不能得罪高连海,就给高连海安排了一个监察组组长的职衔,名义上管着工作队,可它没有实权,不能干啥。高连海也知道,这是高鹏远在敷衍他,利用他。高连海见自己违心做的这次假证,结果是不但深深地伤害了春生嫂,叫他幸福的新婚没幸福,也没有取得受益者的信任,反而叫人家更加防备着自己,这就使他内心,倍受煎熬。他从村公所回到家里就闷坐着,一杆旱烟袋拿在手里,忘了往嘴里吸,火都灭了他也不知道。
春生嫂看着发呆的高连海,喊了一声,说:“喂,喂喂,你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