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一听,“啊”的一声惊叫,哭咧咧地说:“这可疼死个人了。”仿佛被打残废的人是她白玉兰,而不是山雀。
张天鹰铁着脸,什么也没说,半天,他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句话:“给辽东省委写报告,我口述,白玉兰,你,做记录。”
白玉兰:“唉。”白玉兰答应一声,立刻就拿出笔来,准备记录。
张天鹰:“辽东省委、省人民政府、省军区:常宁县土改工作,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取得了巨大的成绩,广大农民第一次以主人翁的身份,分得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分得了自己应得生产、生活物资,他们以高昂的革命热情,迎接着新的生活,可是,在土改工作中,也存在着一定的问题,特别是在偏远山区,土改工作的领导权,有的地方没有掌握在人们群众手里,而是掌握在一小撮坏人手里,他们……”张天鹰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他的脑海里,尽是巴嘎砬子村那所大黑屋子的情况。
白玉兰正低着头记录,她听不到张天鹰的声音了,抬起头来,看着发愣的张天鹰。
左一兵看着发愣的张天鹰,以为张天鹰是在思考下面怎么写,也就耐心地等着,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张天鹰说话,就提醒着说:“张书记,白秘书还等着记录呢,该怎么往下写呀?”张天鹰这才猛然醒悟过来,他揉了揉眼睛,又继续口述着:“他们以非人的手段,对待无辜的群众,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土匪。”
白玉兰听着张天鹰口述,张天鹰讲述的情景,都叫她毛骨悚然,她忘了记录,只是傻傻地看着张天鹰,手里的笔一动不动地听着。
张天鹰看着发呆的白玉兰,他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就趁势说:“上报辽东省委、省政府的报告,你先按着我刚才说的意思,草拟一下,然后再交给我吧。”
张天鹰对白玉兰布置写报告的任务,叫白玉兰打了个激灵,才从恐怖的想象中解脱出来,她不好意思地冲着张天鹰苦笑了一下,算是刚才她失态的抱歉,然后答应着说:“好,好,我尽快把报告拿出来,交给你审阅。”
左一兵忽然提议说:“张书记,你看,咱们是不是在给省委、省政府打报告的同时,再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发一个文件。”
张天鹰也想到了由县里下发一个文件,县里发文件,他就可以批准,现在,左一兵说了,他决定马上就下发一个文件,他对左一兵说:“对,咱们是得马上发一个文件,咱们俩想一块去了,从三区回来,我就想,这绝不是仅仅一个三区才有的情况,县里其他区、其他村,也很可能有类似的情况,县委、先政府应当马上下文,纠正这种极左倾向。”
左一兵:“我刚从巴嘎砬子回来,亲身经历了巴嘎砬子的事,亲眼看见了被他们折磨的人,这个文件,就叫我配合办公室草拟吧。”
张天鹰:“好,那你就去办公室,落实发文件这事。”他看了看白玉兰,又看了看左一兵,又交待说:“还有,老左,你除了发文件的事以外,你要抓紧巴嘎砬子村打死人案件的调查工作,这个案子,对我们纠正土改工作中的极左倾向,很有典型意义。”
左一兵:“你放心吧,这两件事,我都会抓紧的。”
松树镇区公所里,毛驴儿和小矬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高鹏远面前。
高鹏远正看着一份文件,理也没理他们俩,他看完了,把文件往桌上一摔,说:“你们俩谁先看看这份文件吧!”
小矬子捅捅毛驴儿,意思是叫毛驴儿先看。
毛驴儿也明白小矬子的意思,他笑了笑,说:“这文件,它认得我,我不认识它,还是矬兄弟先看吧。”毛驴儿对小矬子这样说,实际上也是说给高鹏远听的,意思是高鹏远让他看文件,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高鹏远当然听出了毛驴儿这话的意思,他横了毛驴儿一眼,说:“谁叫你看文件了,你听好了就行了,连吉,你念念,叫他听明白了。”
小矬子答应一声,说:“是。”随着话音,他拿起文件,只扫了一眼,不禁脸色大变。
毛驴儿看出了小矬子的脸色变化的不对劲儿,问:“咋啦?这文件……它咋啦?”
高鹏远催了小矬子一句,说:“你倒是念啊,你念完了,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小矬子:“哎,哎,我念,我念,常宁县委、县政府文件:〈关于纠正我县土改工作中极左倾向的通知〉。”
第二十三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五)第二十三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五)高家婆媳因为山雀闹了矛盾。
高连城媳妇现在再不怨恨山雀打死自己的丈夫了,却抱怨起公爹先打死了山雀的爸爸,才招来了这一次次的打铁比赛,最后导致高连城被当时还只是一个小丫头的山雀打死了。一个大老爷儿们,被一个小丫头打死,能做出的解释,只有这么一说:那是命。既然自己的丈夫命里该着,你还能怨人家山雀什么呢?所以,她对山雀不但不再怨恨,为了补偿前些天对山雀的折磨,她更加精心地照顾起了山雀,而对婆婆,却冷了下来,冷面相对,冷眼相看。
山雀看出了高家婆媳之间的矛盾情绪,这使她的心里更加不安了,她反反复复地劝着她们。
山雀对高连城媳妇说:“嫂子,你既然认命了,这命,是老天爷给的呀,你怎么总怪你婆婆呢。”
高连城媳妇梗着脖子说:“就怪她,怪她老头子,我那个公公,他逞强好胜。”
山雀不好对她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地笑一笑。
山雀对高占山老伴儿说:“大婶,你也别怪连城嫂子,她就是这么一个倔脾气,其实她心里也没怪你们,她只是嘴上说说气话。”
高占山老伴儿:“她没怪我?那她怪谁呢,她怎么一天到晚,老和我拉拉着个脸子,她这是给谁看呢。”
山雀:“她,她是给我看呢,您别看不就得了。”
高占山老伴儿撇撇嘴儿,说:“山雀,你也甭劝我了,我也不傻,谁那啥那啥,我
还真看不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