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云不意一片叶子叉腰,另一片叶子长长递出去给黑猫蹭毛,中间那片朝一侧拧去,突出一个口嫌体正直。
可惜即使他有心相助,叶子也还是太小了,秦离繁见黑猫蹭了半天蹭不干净,便找自家看热闹的老父亲借来手帕,给猫猫擦了擦背上的毛。
大概是察觉出他没有恶意,黑猫挪到他脚边蹲下,下巴微仰,任由他动作。
秦方托腮垂眼,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地一笑:“呵,小猫崽子挺会享受。”
云不意甩掉叶片上的水珠,从秦离繁肩上绕过,枝条尖尖垂在黑猫眼前晃了晃。
“嘿bro,看我。”他语调欢脱,“别光顾着享受,还记得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他的奇腔怪调秦家父子是听惯了的,眼皮子都没抬,黑猫却睁着圆溜溜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他,眼中既有好奇,更有审视。
他在评估云不意是否值得信任,甚至毫不掩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
可对着两个人族,它好像就没有这种顾虑。
云不意一眼看穿这猫的心思,枝条围着它的脖颈一卷,叶片在它面前竖起,摆出一副亲昵而危险的姿态。
黑猫的身体很明显僵硬一瞬,绷紧的肌肉几乎等同于发动攻击的前兆。
可它将鼻尖凑近云不意嗅了嗅,便冷不丁放松下来。
“喵呜……咳。”
柔和的猫叫之后紧跟着一声咳嗽,黑猫抬爪轻碰云不意的草茎,吐出低沉悦耳的人声:“抱歉,事关性命,我不得不如此谨慎。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说完,它人立而起,冲盆里的云不意真身抱拳行礼。
该说不说,这个礼行得有点可爱。而除了可爱之外,神韵气度跟那位阿棋也有三两分相像。
就像一个模子套出来的。
云不意一根枝条环着黑猫脖子,空着的那两根该喝茶喝茶,该吃点心吃点心,并不因眼前这一幕惊诧。
未开灵智的生灵是不会有执念的,再聪明也没有。
执念专属于人,诞生于人的爱恨嗔痴,毁灭于人的爱恨嗔痴。
所以听到黑猫心声的那一刻,云不意就知道它的身份了——它是人,至少曾经应该是。
秦离繁收起黏了些猫毛的手帕揣进袖子,准备带回去洗干净:“你相信我们愿意帮你?”
黑猫点头,小小一个动作都格外优雅:“化身为狸奴之后,我对善恶的感知变得十分敏锐。我能感受到你们没有恶意,也是真心想知道我的烦难,为我解决困境——虽然这些全都出于另外的目的,但那个目的与我不冲突,也不会伤害到我……们。”
它顿了顿,面露无奈:“想来你们也已经猜到我求助的原因了。”
云不意“唔”了一声:“猜到了,与你主……咳咳,与阿棋有关对吧?你希望我们救他?”
黑猫深深看了他一眼:“是的。他正在修炼一种邪术,稍有不慎,便会拖着整座洛安城与他一同下地狱。”
秦方闻言,挑高了半边眉毛:“细说下地狱。”
话音未落,云不意的枝条就抽上了他膝盖,他当机立断改口:“细说邪术。”
秦方不好笑的玩笑让黑猫哭笑不得,不过正因如此,它得以松了松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来。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那时,我刚刚染病身亡……”
……
玉家是国都东乔城的第一大世家,传承五百余年,历经两朝而不衰。祖上出过王侯将相无数,祠堂里的圣旨和钦赐匾额多得须另辟院落摆放,是人间世界一大传奇。
然而再传奇的世家也总有没落的时候,玉绮芳和玉蘅落运气不好,正巧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