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廊下,云不?意认真检查过云长生带来的药包,点头?道:“没有问题,后?日可像我今早那样煎给云团喝。”
云长生?收起药包,抬头?看了看天?色,雨仍在?下,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他不?急着?走,而是盘腿坐在?云不?意对面,手指捏着一角衣摆细细摩挲,垂首沉眸的表情?,像莲台上拈花的神佛。
云不?意看着?这样的他,鼓噪的心一下变得宁静平和,如同月光下缓缓起伏的海潮,若是闭眼,仿佛还能看见浪花拍碎在岩石上的画面,有一种难得的安心感。
他有很久不?曾见到自己?的师父了,但印象里,师父就?该是这样的存在?。
“先生?还有什么事吗?”云不?意眷恋与?他相处的安心感,却明白不?能耽溺。
云长生?带着?满身的神性看他:“并没什么事,只是大夫救了我家云团,作为回报,想问你一言。”
用询问作为回报?
疑惑从心头?流过,云不?意很快又从这怪诞的举动?里找到久违的熟悉感,熟练得像是本能。
他微微颔首:“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失礼。”云长生?礼貌地先做预防,“大夫外貌年轻,却一身烟尘,明明在?意气风发的年纪,却似耄耋老者,甚至让死气沉沉的稳重盖过了本性,如此这般,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云不?意一怔。
云长生?的眼神平静而锐利,云不?意好像看到亘古的月光照在?海潮之上,有风声呼啸过耳,惊起振聋发聩的震撼。
“你不?会觉得,”他接着?问,“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云不?意张口结舌,讷讷半晌,终究无法在?这个人?面前隐藏心事:“……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就?像仓促行路的旅人?,在?未达目的地之前,永远心怀惶恐,不?敢停下脚步。”
因为肩头?担子太重,所以在?孑孓独行中将?自己?压迫成了另一个人?。
更何况这副担子是因他的痴妄而强求来的,若不?能心念圆满,此生?就?算白活了,到死也不?能安心合眼。
云长生?将?云不?意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你确定那是你想做的事,你要去往的目的地?”
云不?意不?假思索地点头?:“是的,我确定。”
云长生?又问:“到了终点,有什么在?那处等你吗?”
云不?意睫毛轻颤,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半晌,淡然?移往旁边:“有,那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既然?如此,你要守住本心。”云长生?松开了摩挲衣角的手指,“你也不?想让他们看见一个风尘仆仆又陌生?的自己?,对不?对?”
“……”
云不?意轻笑:“先生?,你问了我许多问题。”
“它们本质上是一体的。”云长生?知道话题已尽,前路是天?堑断崖,再多行便过界了,是以起身告辞,“今日多番叨扰,大夫莫见怪。医者仁心,救人?之前请先医己?,云某言尽。”
说完,他拱手行礼,提着?药包走进雨幕。
云不?意目送他离去,耳边响起他问的第二个问题。
“你不?会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