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您早!”门人有些疑惑地看着钟函离开的背影,怎么是从外面进来的呢?老爷是从后门出去的?买早饭?
可是,也没见的他提着东西啊?
门人摇摇头,想不通,拾起扫帚继续打扫。
钟府的仆人都已经忙碌起来了,看见钟函,纷纷行礼,尔后有些好奇惊讶地看着的钟函。
屋子里的铜镜反射着光,燕惠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仪容,镜子里慢慢走近了一个人影,手扶着门框,犹犹豫豫的模样。
燕惠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情绪,漫上来一层水汽,尔后戴上了另一只朱红色垂珠的耳坠。
钟函看着燕惠的背影,心中的内疚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好像都可以将和韩懿在一起的放松感和愉悦感排挤的一干二净。
或许,这是一个违背了誓言的男子,内心的矛盾与挣扎,钟函站在门口,离自己的结发妻子仅仅是几步的距离,然而,却是不敢迈过去。
燕惠回头,眼眸明亮。
钟函心中一震。
慢慢地,她向他笑了。
夫君彻夜未归,栖宿在外,燕惠此时的一种笑容,隐含着的,是一种悲伤后的凄然。
钟函看着燕惠,笑不出来,扶着门的手,缓慢地放下了。
铜镜闪着光,女子的侧脸,男子的低头。
伊人依旧,红颜不再。
惘然初识,此番,又如相见。
只叹,经年爱恋,可否还存。
钟仪面色淡然地看着二人,钟函,燕惠似乎依旧如同往日,二人交谈,温声细语,看起来毫无间隙的模样。
轻轻的叹息,明明心中钝痛,为何如此?
饭毕,钟仪去书房取出书细读,钟函也进来了,喊了钟仪一声。
钟仪转过头来。
他似乎从未认真的观察,了解自己的父亲——小时候,是他的光环,少年时候,便是他的温和宽容,如今,他却察觉了另一种情绪。
钟函微微笑着说话。
钟仪低头看书,简单的附和了几声,便欲离去。
钟函拦着他:“怎的?爹爹打扰你看书了?”
钟仪摇了摇头:“没有。”
“听爹爹奏一曲琴罢。”
钟仪此时竟然微微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调完曲调,钟函稳稳地端坐着,腰挺得很直,黑发用白玉带束起,他十指瘦削,干净白皙,生的极为好看。
钟函弹奏的,是一首古曲,琴声温润,如低声细语。
然而,弹奏到后段,手势一变,全然成了哀然的调子。钟仪站在钟函的身后,只看到他干净的眉骨。
钟仪无心听曲,心中被难平的忿然与憎恶填却,多想厉声责问,然而,数年的养育之恩,燕惠的包容,让他只能忍气吞声,不再提起。
或许,在他原谅他父亲之前,钟仪再也无法像儿时那般认真地去聆听父亲的琴曲了。
视线胡乱转着,曲调已然升高。
钟仪看见了几个红紫的印记,有些疑惑。
“如何?”钟函抬头,看着钟仪。
“……?”钟仪有些茫然,原来,一曲已经结束了。
钟函眼里浮出几丝失落:“没有认真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