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钟仪抬步边走,出了门,两个身穿黑衣的带刀侍卫就将他“请”到了院落干坐着。
房内。
“此人如何?”
“既然楚国的公文上提及到了‘郧地守官钟仪’,便将他送过去吧。”
朔玉笑了:“看来你对他印象尚可?”
范文子道:“此人是个君子。说他先父的职宫,是不背弃根本。奏家乡的乐调,是不忘记故旧。举出楚君做太子时候的事,是没有私心。不忘本是仁,不忘旧是信,无私是忠,尊君是敬,他有这四德,给他的大任务必定能办得很好。”
朔玉若有所思,尔后,拍了拍手掌。
钟仪又被带进了房内。
朔玉道:“念你品行上佳,谈吐得体敏达,故而遵从贵国之意,由你来担当此次重任。”
钟仪道:“不知所谓何事。”
范文子将文书递给他:“如今虽然休战,但我北晋境内仍受一些困扰,请代表北晋向贵国表达和解的心愿。”
钟仪怔忪:“我,我可以回楚国?!”
朔玉朗声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你此番回去,你可是任重而道远啊。”
钟仪低头不语,双肩却开始颤抖。
范文子拍拍他的肩膀:“这么说定了,中旬便举行仪式,还望你早些准备。”
夜晚,钟仪点着灯,坐在书桌前久久难平心跳。
回楚国,回楚国,回楚国……
这个念头,如同一块坚硬的石块,扔进冰结的湖面,“咔擦”冰面碎了,水在冰面下继续流动着,好像往日又生动了。
他在晋安这些岁月,心中隐隐有一处不敢去触碰,那便是南楚。
他别离了故土,成了个囚徒,在战火岁月中苟且偷生。如若没有朔回,没有重逢,他又是什么模样。
故乡,故乡。
那弥漫着花香的早晨,熟悉的乡音,走过多少次的街道,还有爹爹娘亲,府上的老刘管家,阿蓉……
好想,好想回去。
此时,安都也要下雪了吧。
钟仪看着窗外,夜很深,窗外黑漆漆一片。
他有一颗赤诚之心,宁愿戍守着摇摇欲坠的郧地而放弃与家人相守,而如今钟礼的身份,让他陷入了两难。
相处的日子,那么的愉快,好似梦里,然而梦醒的时候,才会去想,他们现在的立场,是如此的对立。
那次,他被朔玉击中了痛处,如今,他又无法不去思考以后该何去何从。
自己本是楚国之人,如今有了机会,为什么不回去,这一回去,又传达了北晋停战的意愿,这样的事情,本是两全其美……
可是,他还在这里。我应该等待他回来。
钟仪心中微微一颤。
有些痛苦的抱住头。
在战争中逝去的人,对他而言太过重要,钟仪闭上眼睛,稍微想到他过去的年月,里面就会出现他们的身影。
如今他们离去,而上天将钟礼重新放回了他的生命之中,到底是喜,还是悲?
钟仪趴伏在桌面上,长长的睫毛低低的垂落着。灯火阑珊,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没有他的陪伴,这样的漫漫长夜实在难熬。
回楚国,回安都,他的家人都还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