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函听了,惆怅道:“他是我儿子,是小仪的哥哥,他应该回来……”话说到后面,声音就越来越小,似乎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韩懿深邃的目光看着钟仪垂下来的眼帘,低声道:“他若是自己还惦记着,又怎么会……”他扬起了钟函递给他的那张信纸,“怎么会不想办法求助回来,怎么会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而现在,又怎么会替北晋人东奔西走。”
钟函想是被人戳痛一般,缩了缩肩膀。
韩懿道:“你或许,该知道了,清之,我或许比你还更了解你的养子。”
“他不是养子,他是我儿子。”
“如果他像你的性子,有些事情,是不会做出来的。”
钟函扭头,瞪视他:“韩懿,你这是什么话?!”
韩懿敲了敲桌面,道:“这个年轻人身上有很多优点,值得我欣赏,他自见了我的第三面起,便从小到大都同我保持着暗地的联系。”
钟函不解:“暗地的联系?你们二人有何好联系的。”
韩懿狡黠地笑了:“自然是不可以告诉你了。”韩懿不理会钟函的目光,自顾自说道:“人各有命,既然是各有各的路,就不要管他了。”
钟函道:“什么叫各有各的路?”钟函说完这句话后,自己也堵住了,讷讷道:“单单是知道了,他现在若真的是北晋的什么亲王……他不会真的,不会来了吧?”
韩懿笑了,笑容温和,吐出来的字句却是残酷:“自然,我想要说的是,这些天的调查,我大概已经确定了,那个在北晋突然声名鹊起的朔回亲王,估计就是你的儿子钟礼。”
钟函不作声。
韩懿将那封匿名的信纸放在了桌上,道:“至于这封信的寄信之人,我大概也可以猜的出来。”
钟函道:“是谁?”
韩懿微微一笑:“白家的人,算起来,管家说是白家的二少爷同四小姐一起来的,白家贪欲大,的确是派了心腹去了西宋,这么一排除下来,去西宋又回来的白家主事之人,便是白家的四小姐了。”
钟函若有所思:“接我的手传给你,为何?”
韩懿一边思索,一边低沉道:“想来,钟礼或许是在当年北晋王室斗争中残存下来的皇族,流亡到了南楚,碰巧后来又被带离了河城,北晋之人定是千方百计地寻找,白家的行当明的暗的都占了,如此一来,我猜想,估计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白家的人就盯上了钟礼。”
韩懿喃喃自语:“怪不得那时候钟礼有一次来找我,说是有白家的人跟踪他……不过,我倒是没有发现白家人做的勾当。”韩懿微微眯眼,心想道:看来,这个安都白府,倒还是个四处伸手的后患,等到得空,就要削掉他们几层势气。
钟函想了一遍,的确是说的通,道:“你是猜出来的?”
韩懿微微一笑,笑的高深莫测,却并不回答。
钟函心里佩服,道:“如此,阿礼若是真成了北晋的什么亲王,想必有些事情定会身不由己,我不怪他。”
韩懿道:“清之,你可是真的想明白了?”
韩懿看了看被风吹起来的帘幕,道:“北晋国力强盛,如今内乱已经除去,现在明面暗面动作频频,开始骚乱南楚边境,怎么看,都是不安好心。”
钟函看着韩懿复杂的眼神,勉强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若是阿礼真的要站在北晋的立场之上,如若国家局面,到时候,便成了敌人……”思虑至此,钟函心里酸涩痛苦,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如今,他又怎么去告诉家里的燕惠,又怎么回答等待着阿礼的钟仪?
韩懿抚摸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只是万一,但是,你还需做好准备。”
钟函躯体微微地颤抖,韩懿剩下的话并未说出口:清之,从当前形势来看,如若有一天,反目成仇,只希望,你不要太过难过。
钟函从韩王府回来,便有些失魂落魄的。
虽然说是提前因为匿名信震惊,信上,来龙去脉交代地十分清楚,钟函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在去韩王府之前,心中还是带着一些侥幸的心理的。
直到,自己亲耳听到韩懿所说,这件事情,莫非是真的。
其实,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作为一个父亲,不论这个收养的儿子的过去,只希望他在自己的保护之下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地长大,他表现优异,是个争气的好孩子,直到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男子汉,却成了另一个国度的人,甚至,还有着令钟函不愿意接受的身世。
钟函看着自己家的大门,心中叹息,如果,阿礼只是个被遗弃的孤儿,他在他们家的日子,应该是快活的吧。
钟函叹了口气,敲了敲门,还是走了进去。燕惠就在屋子里面等着钟函,一听到动静,就连忙推开门:“怎么样?有消息吗?”
钟函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燕惠抓住钟函的衣袖:“不要隐瞒,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函,你知道吗?我现在整天胡思乱想,若是不告诉我真相,我估计,自己会撑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