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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那位嫂子出身也不俗，前朝的辽东郡主。可惜娘家失势了，婆母要寻衅，只有忍气吞声。

几个女孩子都是没出阁的，推己及人，免不了&ldo;悲且伤，参差泪几行&rdo;。

这头感慨着，两个大房的嫂子携手过来。探身看看她们做的饼子，笑道，&ldo;大人们登高去了，差我们来问可吃得！今日上新菜，厨里供了羌煮貊炙和醋芹，只等着你们的熏饼就菜呢！&rdo;

再一打量，那四个裹着袖子站gān岸，只有弥生一个人忙活，嗬了声道，&ldo;这倒好，一家子几十口，全指着细幺一个人，了得！&rdo;便叫下人拿缚带来，绑了广袖上来搭手，&ldo;常年不在家的，难得回来还要这样劳累，可叫咱们看不过眼。&rdo;

大嫂子想起今早驿丞送来的手书，抬头道，&ldo;阿家同你说了么？九王回信，十五观礼是一定要来的。这会子安排了手上事物，十三动身，第二天便到了。&rdo;

她吃惊不小，&ldo;夫子要来阳夏？倒怪了，我只当他忙得很，抽不出时间来观我的成人礼。&rdo;

&ldo;这话不对。&rdo;四嫂子说，&ldo;你是入室弟子，夫子到场见证本就是应该的。若推说忙，不来，反而失了礼数。&rdo;

她听了惘惘的，看来还要准备一套说辞同夫子求qg。当真怕什么来什么，她和夫子除了课业上的问答，平常是不怎么说话的。眼下冷不丁要论起她的婚事，多少有些难为qg。别的倒也罢了，万一他和她爷娘统一口径，也认为她当嫁王潜，那她才是彻底的穷途末路了！

惕惕然数着时辰，日转眼就过了。十二这天无波无澜到了傍晚，正乘着一撇斜阳，坐在墩儿上清点回邺城要带的东西。房里侍候的婢女元香急匆匆进来，福了身道，&ldo;娘子快往前头去，有客到！&rdo;

她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ldo;这样晚了，谁来了？&rdo;

元香上前给她抿头，&ldo;还能是谁，乐陵王殿下到了！郎主和郎君们把殿下迎进了堂屋里，传娘子过去磕头见礼呢！&rdo;

她吃了一惊，&ldo;夫子来了？今天不是才十二吗！我十五方及笄呢，来得这样早做什么？&rdo;

&ldo;想是郎主信上说起了琅琊王家求亲的事，殿下提前来，好同郎主合议吧！&rdo;元香又忙着给她上粉擦胭脂，一头道，&ldo;腾出两天的空儿，若是敲定了好叫王家过礼。&rdo;

弥生垂首一叹，只怕是这打算。她自己的婚事，轮不着自己做主。如果父亲现在就和夫子谈起，她来不及做手脚，夫子一点头，事qg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元香眯fèng着眼给她换披领，啧啧道，&ldo;我是头回见乐陵殿下，这世上真有这样俊美的人物！可惜了，女郎与他是师徒名分。如若不然，按着次序排，女郎当配给殿下才对。&rdo;

弥生听得心里一抽，打死也不敢有这念想。丫头见识浅，她在京畿呆了三年，什么青年才俊都见过！虽然目前没遇上比夫子周正的，但她坚信他日定有更入眼的良人出现。不过眼下且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王家那胖郎君等着纳采问名，倘或现在拍了板，她的所有梦想便就此终结了。

再耽搁不得，她慌忙正了正裙襦出门。即刻赶过去，最不济紧要关头还可以岔开话题。

越是急，越觉得裙裾上的禁步碍事。谢家的教养极好，大到言行举止，小到步履仪态，对女儿都有最严格的要求。不像寻常人家随意，谢家姑娘走路须得莲步轻移。压裙更加挖空心思，丝带吊玉玦是入门。最高段的是绕膝钉上一排细碎的银铃，动作稍大些便是一波惊涛骇làng。不过这会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牵起裙角一路飞奔。

大约动静实在是大，方到宣德堂前的青石阶上，还未进门就惹得众人回头张望。

藻井下掌起了一溜描花八角油纸灯，正门上的排帘高高打起来，地心供了个青铜禁，熊熊燃烧的火耀得满室辉煌。

她看见上首正襟危坐的人，身形挺拔，眉目平和。戴着玉梁冠，雪白的褒衣博带，愈发称出宽清磊落的风姿。淡淡瞥她一眼，似乎不甚满意，随即蹙起眉来。

弥生头皮发麻，夫子这模样最令人害怕。加之阿耶目光如电，恨不得活生生把她she出两个窟窿，分明是嫌她造次。她紧张得手足无措，才想起放下裙幅进门去。也不敢往上看，整整衣领便闷头一长揖，&ldo;学生给夫子见礼，夫子新禧。&rdo;

乐陵王仍旧是一贯冷冽的神qg，似乎碍于她父亲的面子才容她免礼的。然而又不算真正宽宥，诘责道，&ldo;你入我门下时我就训诫过，正色端cao，清静自守。如今看看，你可曾按我的话做？&rdo;

谢尚书很是尴尬，替女儿周全着，&ldo;臣下教女无方，才回来时诸样都好，谁知家里呆了几日就变得这般顽劣。殿下好歹息怒，臣下回头必然狠狠教训。&rdo;

&ldo;我料着妹妹定是着急来拜见师尊，才会这么匆忙的，可是么？&rdo;二兄笑着替她解围，&ldo;如今大了，更要知礼。快给夫子认个错，求夫子恕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