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实初面有愧色:“也是臣疏忽,才会让小主受罪。”
我温言道:“大人不必过于自责。”
他郑重其事道:“以后小主的药臣会加倍小心,从抓药到熬制一直到小主服用之前,臣都会亲力亲为,不让别人插手。”
我正色道:“如今当务之急是把要下毒害我的那个人找出来,以免此后再有诸如此类的事发生。”我警觉的看一眼窗外,压低声音说:“能把药下进我宫里,必是我身边的人。我觉得身体不适是从前些日子开始的,而月前正巧我宫里新来了十几个宫女内监。虽然我一早叮嘱了掌事的小允子和槿汐注意他们,但宫里人多事杂,恐怕他们俩也是力不从心。依我看,这事还要在那些小宫女小内监身上留心。”
“那小主想怎么办?”
“那就有劳温大人与嬛儿同演一出戏,装着若无其事免得今日之事打草惊蛇。”
“但凭小主吩咐。”
“流朱,去开了窗子,我有些闷。”流朱依言开了窗,我起身走到窗前,朗声道:“既然温大人说我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说完朝他挤挤眼。
温实初会意,立刻大声说:“小主近日春困贪睡,这并不妨。不如趁此多做休息养好身子也好。”
我笑道:“多谢温大人费心。”
“皇上亲自吩咐,小臣绝不敢疏忽。”
“那就有劳大人日日奔波了。流朱,好好送大人出去。我要歇息了。”
温实初一出去,我立刻命小允子进来,细细吩咐了他一番,他连连点头。说毕,我低声道:“这事你已疏忽了。如今按我说的办,细心留神,切莫打草惊蛇。”小允子面色一凛,忙下去了。
我只装得一切若无其事。到了晚间,小允子来见我,悄悄告诉我在宫墙底下发现了一个小洞,像是新开不久的。我暗暗不动声色,心知有玄凌的旨意,除了温实初和他自己之外并没有旁人进过我宫里,这些伺候我的内监宫女也都没有出去过,必然是有人在门户上做了手脚偷偷把药运了进来。
我道:“你只装着不知道,也别特意留神那里。只在明日煎药的时分让小连子和你、槿汐一道留神着,务必人赃并获,杀他个措手不及。”
小允子切齿道:“是。小连子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必跑不了那吃里爬外的小人!”
夜间,我躺在床上,隔着绣花的床帐看着窗外明亮如水的月光,第一次觉得我的棠梨宫中隐伏着骇人而凌厉的杀机,向我迫来。
尽管我着意警醒,还是不知不觉睡到了红日高起。药还是上来了,一见几个人懊丧的神情,我便知道是没查出个所以然。
小连子道:“奴才们一直在外守着,药是品儿一直看着煎好的,期间并无旁人接近,更别说下药了。”
我不由得疑云大起,莫不是露了形迹被人察觉了,抬头扫一眼小连子、小允子和槿汐。槿汐忙道:“奴婢们很小心。当时奴婢在厨房外与晶清说晚膳的菜色;小连子指挥着小内监打扫庭院,允公公如平常一样四处察看,并未露了行藏。”
我端起药碗抿了一口药,依旧是有淡淡的酸味。我心头恼怒,一口全吐在地上,恨恨道:“好狡猾的东西!还是下了药了!”
槿汐等人大惊失色,忙一齐跪下道:“定是奴才们不够小心疏漏了,望小主恕罪。”
我也不叫他们起来,只说:“也不全怪你们。能在你们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把药下了进去又不被人发现,而且中间并没人接近药罐,这里面必定是有古怪。”
小允子磕了一个头道:“奴才想起一事,请小主容许奴才走开一会。”
我点头应允了,命槿汐和小连子起来。我对浣碧说:“全去倒恭桶里!”浣碧忙忙的去了,我问:“没被人瞧见你把药倒了吧?”
“没有,奴婢全倒进了后堂的恭桶里,没被人瞧见。”
小允子很快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把紫砂药罐和药匙道:“奴才私心想着,若不是有人亲自动手下药,那就只能在这些家伙上动手脚了。”
我颔首道:“总还不算糊涂透顶。”我伸手拿过那把药匙,仔细看了并无什么不妥,又拿了药罐来看,这是一把易州产的紫砂药罐,通身乌紫,西瓜形,罐面上以草书雕刻韦庄的词,龙飞凤舞,甚是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