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周强这一大早便出去了,问了半天,戏院里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经理上那里去了。
方天仇不得要领,只好怅然离开蓝天大戏院,正准备雇车到郑公馆去一趟,探探郑二爷的伤势,忽见对街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汉子,急急穿过马路朝他走来。
等那人走近,方天仇立即认出是郑二爷手下的小角色,也就是曾被派了暗中跟着露娜的那人。
“方爷早!”那汉子老远就恭敬地招呼起来。
“早!”方天仇也打了个招呼,同时间:“有事吗?”
那汉子向方天仇使了个眼色,井肩走离蓝天戏院较远,才低声说:“昨晚露娜小姐表演的时候,几乎闹出大乱子,幸亏有人及时出面排解,二爷派去戏院的人才没有动手。后来周经理当众宣布辞了露娜小姐,她哭得很伤心,一个人跑回旅馆去。马老三立刻向二爷报告,请示如何处理。二爷担心露娜小姐会出事,就指示马老三和小的们负责保护,并且在她的房间左右都住了人。小的从昨夜到现在还没离开过,可是她进房间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出来……”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马老三他们未得二爷的吩咐,谁也不好去敲开她房门看看,所以叫小的去向二爷请示,刚巧看见方爷来,方爷跟她比较接近,您……”
“好!我去看看!”
方天仇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立刻就到露娜住的旅馆去。
来到露娜的房门口,见马老三他们三五个人,正在不安地来回踱着。
马老三刚要出声招呼,方天仇连忙以手势阻止,过去向他轻声说:“你们回房去,我来敲门。”
马老三他们进了两边的房间,把门关上,方天仇才举手在露娜的房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半晌没有动静,方天仇便用力敲起来,敲了好一阵子,房里才有了反应。
“哪一位?”这是露娜的声音。
方天仇这才放心,立刻回答说:“露娜,是我——方天仇。”
又停了片刻,房门才启开,让方天仇进去。
仅仅只隔了一夜,露娜好像已苍老了许多,神色是那么憔悴,沮丧。脸上没有一点脂粉,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后,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薄若蝉翼的晨褛里的胴体,仍然保持着玲珑诱人的曲线。
“请坐!”露娜的神态很冷淡,与昨日的热情奔放,简直判若两人。
方天仇并没有坐下,他诧然地问:“露娜,你怎么啦?”
“没什么……”露娜沮然地摇摇头,极勉强地装出个笑容说:“从昨晚到现在,我整整地想了一夜……”
“想什么?”方天仇问。
露娜显出茫然的神情,望着窗外说:“我在想,我为什么要活着?”
“你想出来了吗?”方天仇又问。
露娜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表示了回答。
“让我告诉你吧,”方天仇慰勉着她说:“每一个人的生存,除了责任之外,是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
“可是偏偏有人要剥夺我的权利!”露娜忿忿地说。
“谁?”方天仇郑重地问。
“我也不知道……”露娜垂下了头,凄然欲泣。
方天仇已经知道她的遭遇,不禁深表同情地说:“我知道周强把你辞了,这算得了什么,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凭你的一切条件,难道除了蓝天戏院之外,别的地方你就不能混到一日三餐?”
“我不是担心失业,”露娜凄凉地说:“如果为了一日三餐,就是去做苦工,我也能活得下去。甚至于用我的肉体去换取,也不会成问题……”
“那么你担心什么?”方天仇觉得她必有苦衷,因而表示非常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