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线路地形极其复杂,而且水草稀少,李广与赵食其的部队吃尽苦头,没有遇上匈奴兵,非战斗减员倒是不少,最后在茫茫大漠中迷失了方向,错过了与卫青约定好的会师于匈奴王庭的时间。
这时卫青已经击败了匈奴,穿越沙漠,正在返回的途中。直到沙漠的南部,才与李广、赵食其的部队联系上。李广与赵食其谒见大将军卫青之后,各自回到军营中,看到老将军在沙漠中折腾多日,憔悴许多,卫青心中有几分愧疚:“唉,让老将军吃了不少苦头啊。”他没有向李广问起迷路的缘由,李广走后,卫青叫来了军中长史,让他带着一些干粮与酒,送到李广的兵营中,慰问李广。
长史送了酒肉之后,就询问李广与赵食其两军在沙漠中迷路的详情,并说:“大将军想要上书皇帝,汇报右路军团迷路的具体情况。”
李广默不作声,没有回答。这时的李广,心中一定对卫青还耿耿于怀,卫青与匈奴单于的漠北决战,他没有参加,这已经使他心中其极不满了,现在还因为军队迷失方向而受责,老将军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军队迷路失期,是极严重的罪责,按照军法,应当判处死刑。当年公孙敖、张骞都因为延误失期而被判死刑,缴交赎金后贬为平民。
长史见李广不作声,就催促说:“就请将军的幕府人员随我到大将军的幕府进行对质吧。”长史这句话暗藏玄机,分明暗示李广,将迷途的过失推到幕府人员身上。
李广岂会听不出长史的弦外之音,但一生光明磊落的他又怎么可能把罪责推给他的部下呢?李广想也不想,把手一摆,很坚决的说:“校尉们是无罪的,我身为将军,军队迷失道路的罪责,应理由我承担,请长史先回,我将亲自前往大将军处当庭对簿。”
长史叹了一口气,这个老将军似乎一点也不明白大将军的良苦用心,于是先行告退了。
李广回到自己的幕府,幕府人员纷纷说道:“李将军,迷途之过,都是属下无能,请将军让我等前往大将军处,我等自甘领罪。”
李广扫视众人,缓缓地说道:“我李广自从结发以来,与匈奴大小七十余战,如今有幸与大将军出征迎战匈奴单于,可是大将军却把我的部队调往右翼,迂回绕行远路,致使中途迷路,这是天意啊!”说到这里,老泪纵横,众人无不动容。
李广慢慢地拔出腰间的宝刀,用手指轻叩刀面,发出“铛”的一声轻脆的声音,李广凝视这把宝刀,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在李广的脑海中,闪过他一生非凡的历程。四十多年了,时间那么长吗?怎么一切往事都如此的清晰,仿佛只是发生在昨天。往事并不如烟,从十六岁他跨上战马,他就是酷爱战斗,战斗就是他的生命,即使是和平的日子,他也要与虎罴捕搏斗,他就象一个从远古中走来的武士,冒险、战斗、刺激使他的生命焕发出光芒。
握着刀的手臂还是那么粗壮有力,但是,已经布满皱纹。
“老了。”李广自言自语,“老了啊,现在已经六十多岁啦,终究不能面对刀笔吏的侮辱了。”
突然李广将宝刀一横,刀锋朝内,向自己的喉咙处抹去。
“将军——”众人惊叫了一声,但一股热血已经从李广的喉咙处喷涌而出,飞向远处,血花飞扬。该结束了,老将军累了,要好好地休息休息,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只要数尺之地,只要几抔黄土,有青山伴睡,有绿水同眠,当然,睡梦中的他还会回到大汉的边关,巡视他的士兵,守卫他的疆土,他还会听到街头巷尾大家所吟诵的诗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李广自杀,部下无不痛哭。消息传到汉地,寻常百姓闻之落泪。
大将军卫青也咨嗟不已,扼腕长叹。
漠北大捷使得霍去病的声望达到了顶峰,武帝刘彻加封他食邑五千八百户,使得霍去病总计受封一万五千一百户,超过了大将军卫青的一万一千八百户。霍去病成为军中最显赫的人物。霍去病的部下路博德、卫山、复陆支、伊即靬、安稽、赵破奴、李敢统统加封进爵。
可是令人不解的是,卫青居然没有加封,他的部将也没有。
卫子夫的失宠,使得卫青的地位也开始动摇了。
霍去病与卫青同时被授于大司马一职。票骑将军不再隶属于大将军的管辖,在官秩与地位上与大将军平起平坐。
朝廷中的官员是何等的精明,立马意识到卫青与霍去病的权势,此消彼长,卫青走下坡路了,而霍去病则如日中天。
人性中的种种弱点,在权势的攀缘中尽现无遗。卫青大将军的朋友们、门客们发现卫青这支绩优股已经过了高速成长期了,要跌入下降通道了,于是纷纷抛售,相继离去,改投到霍去病门下。这群人,是投资者呢,还是投机者?
卫青与霍去病可能都想不到,漠北之战,既是他们军事生涯的巅峰之作,同时也是封笔之作。霍去病只是二十出头,而卫青也正值壮年,但是这两位军事天才的表演到此就结束了。
仅过了两年,霍去病英年早逝。
在一部分民间百姓看来,霍去病之死,是与一个冤魂有关系的。
这个冤魂,就是李敢。
李敢是霍去病的部下,也受到霍去病的器重。但是李敢做了一件十分过火的事情:刺伤了大将军卫青。
这是李广之死所引发的余波。李敢认为是大将军卫青逼死了自己的父亲,心中十分怨恨,总是千方百计想找机会报复。他虽然十分勇猛,但是脑子简单,太容易冲动、感情用事。终于有一次逮住机会,他对大将军卫青下手,刺伤了卫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