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城到南城,日夜兼程,宿戈一行四人终于在离开西城的第二个白天抵达了南城。比他们更先到来的是关于西城的诸多消息,譬如雷云筝被人发现死在房中且是死于中毒;譬如城主夫人消失不见;再譬如齐进威联合叛乱者清扫云卓的势力,最后关头叛乱者却倒向云卓一方,原来花卧卿与云卓早有联系。
不过这些消息对于已经离开的宿戈他们来说已是不太重要了,顺利进城之后,孔时清对于这座名副其实的“女儿城”感到惊奇,也想起了自己来蓬莱岛的初衷,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缭绕在心头。
宿戈瞥见孔时清脸上怅然的神色,略一回想,自然也想到了孔时清最开始说过自己是为找哥哥孔青石而来,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胖,这里或许能够打听到你哥哥的事情。”
冬忍好奇地眨了眨眼,“哥哥?你还有个哥哥?他在南城?似乎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冬忍和时留都是后头加入的,孔青石的事情在向青风和庄蒙打听过以后都没有再提起,他们的确不知,孔时清便简单说了一下始末:“我跟兄长差了五岁,本来是跟父母一起住在一个村庄里,后来父亲服徭役,没能回来,母亲就带着一笔钱和我们两兄弟改嫁给了村里的一个猎户。后爹对我们还不错,只是没过多久就进山打猎死了,后爹的两个兄弟侵占了本该属于我母亲的财产,我们寄人篱下,总是有上顿没下顿,母亲被磋磨得生了病。我哥那个时候就想带我离开,结果我没能走成,他走了,最开始一两年杳无音讯,后面才开始来信说自己到了蓬莱岛。一晃十几年,我在那家里实在是待不下去,就偷偷跑出来了,想来这个地方投奔兄长,后来的你们就都知道了,我、宿戈和惠茗在渡海的船上认识,我们就一起走了。”
冬忍了悟地点头。
高兴之后,孔时清面露担忧:“不过,庄前辈曾经说过,我哥的名讳乃是珈楠城主亲自下令不允提起,我们大张旗鼓地打听也好,私下里询问也罢,绕不开名字,若传入珈楠城主耳中,岂不触怒?”
冬忍有些吃惊:“你哥跟珈楠城主有什么仇怨吗?”
孔时清将从庄蒙那里得来的零碎的信息说出。
“听起来真像有仇似的。”冬忍泛起了嘀咕。
眼见孔时清脸上的忧郁之色加深,宿戈开口:“庄前辈说过,你哥哥以前跟珈楠城主在一起,就像我们一样,有一些经历是重合的。直接打听你哥哥的事不容易,但是在南城里打听珈楠城主的事情就简单得多。”
孔时清猛地点头,甩开忧郁,“你说得太对了,城主的事是最容易问到的。”
“不过……”宿戈想起一件事,“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们,是在北城的时候,离舞死后,我和惠茗曾去祭拜。”
冬忍瞪大了眼睛,惊讶到说不出话。乍然听闻这件事后她的确不能理解,毕竟离舞是死在他们的手上,以这个人平日所为种种,也并不值得他们去祭拜。
宿戈并没有解释原因,而是将那日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尤其重点提到遇见珈楠的事,“我和惠茗去时,珈楠城主也在那里,她帮着处理了一些事,所以她们应该私交不错。离舞有一个徒弟,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离舞的死跟我们有关,所以珈楠城主也知道。”
孔时清倒吸一口凉气,推己及人,如果是他遇见害死自己朋友的人,别说好果子了,连好脸色都绝不会给一个,更何况他们一行人里,珈楠讨厌的男人有三个,占了半数多,简直是雪上加霜。
冬忍显然也是想到了珈楠的作风,彻底不说话了,白色豹尾耷拉在身后。
时留抬手摸了摸冬忍的头,“既然来了南城,总是要去见珈楠的,这与她是什么态度无关。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与其纠结懊恼,不如想想后面。”
“我们先住下。”宿戈说。
四人走进一间客栈,也是巧,这正是凤姒和褚容来过的那一间。挂在大堂的鸟笼里悬着根木条,鸟爪勾着那细长木头,身体荡秋千似的前后晃荡,嘴里不时发出婉转的啁鸣,黑豆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冬忍。
“好漂亮的鸟。”冬忍说。
那鸟像听懂了一般,横向往笼子边缘挪了挪爪子,歪着头用柔软的羽毛去蹭了一下冬忍的手指。
冬忍笑眯眯的。
一人一鸟亲切的互动吸引了孔时清的目光,然他惊叹之词还未说出,这鸟却忽然大变脸,声音由清婉转为尖利,引得后院里本来忙着的伙计都丢下手头的事情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年龄最小的伙计来得最快,只不过看见大堂里杵着三个男人不免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跟后来的人站在一起。
今日掌柜出去商谈生意了没在,客栈里能做主的人就成了呆得最久的账房。账房虽然干的是用脑的活计,其身材在女人当中而言却是最壮实的,手上拿了个厚重感十足的铁制算盘,气势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