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晚上都只睡几个小时。我们必须每天不断前进,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但当我终于躺下时,却发现自己很难入睡。白天困扰我的问题会因为夜晚的沉静而更加清晰。
而且,在此之外,我听到上方传来的震动声,高山的鼓动。每一次击打都引我靠得更近。
23
“他们说詹芬利兄弟的死是为了报复恩创大人被谋杀。”克礼丝贵女低声说道。乐团在纹一行人身后的舞台上演奏,但夜已深,没多少人在跳舞。
克礼丝贵女的同行贵族们听到这消息纷纷皱眉,总共有六人,包括纹跟她的同伴——米伦·戴文普鲁,一名小家族的年轻继承人。
“克礼丝,别说笑了。”米伦说到,“詹芬利跟太齐尔是盟友。太齐尔为什么会去谋杀两名詹芬利的贵族?”
“的确,为什么?”克礼丝说道,神秘兮兮地向前倾身,巨大的金色发髻微微晃动。克礼丝的时尚品位向来不佳,但她却是丰富的八卦来源。
“你们记得恩创大人被发现陈尸在太齐尔花园中吗?”克礼丝问道,“表面上是太齐尔家族的敌人之一杀了他的,但詹芬利家族一直在向太齐尔请求结盟。显然,该家族中有一派认为如果发生某件事惊动了太齐尔,他们会比较愿意寻求盟友。”
“你是说,詹芬利刻意杀了一名太齐尔盟友吗?”瑞尼,克礼丝今晚约会的对象问道。他边思索边皱起他的粗眉。
克礼丝拍拍瑞尼的手臂。“别太担心了,亲爱的。”她建议,然后迫不及待地继续跟众人讨论。“你们没看出来吗?靠着暗地里杀死恩创大人,詹芬利试图得到它需要的盟约,如此一来,它就可以使用太齐尔的运河穿越东方平原。”
“可是他们失败了。”米伦深思地说到,“太齐尔发觉了骗局,因此杀了奥杜司跟柯林司。”
“我上次舞会时跟奥杜司跳了两次舞。”纹说道。如今,他死了,尸体被弃置在司卡贫民窟外的街道上。
“哦?”米伦问道,“他的舞跳得好吗?”
纹耸耸肩:“不是太好。”你就只是问这些,米伦?有人被杀了,你只想知道我是否喜欢他胜于你?
“他现在去跟虫子一起跳舞了。”最后一名男子,泰敦说道。
米伦怜悯地笑了笑,算他好心。泰敦的幽默感往往令人无法苟同。他似乎更适合跟凯蒙的手下们打交道,而不是跟舞会中的贵族交谈。
当然,老多说他们骨子里都是一个样。
跟多克森的对话仍旧占据纹大部分的心思。当她第一晚——她差点被杀害的那晚——来到舞会时,觉得一切是如此虚伪。她怎么忘了自己的第一印象?她是否被骗倒了,开始欣赏他们的仪态跟光鲜的外表?
如今,每个环抱她腰际的贵族男子都令她想退缩——她仿佛可以感觉到他们内心的腐坏。米伦杀了多少名司卡?泰敦呢?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喜欢跟妓女寻欢作乐的人。可是,她仍然继续敷衍他们。她今天晚上终于穿了黑色的礼服,她就是觉得需要跟其他身着鲜艳衣装,脸上挂着更为艳丽笑容的女子有所区别。可是,她无法躲避他人。纹终于开始得到她的成员们需要的信任关系。卡西尔会很高兴知道他对太齐尔的嫁祸成功了,而且她的发现还不止于此。她有许多小道消息,对集团的工作绝对有帮助。
其中一部分关于泛图尔。该家族正为即将到来的漫长的家族战争做准备,所有人都尽量不外出,证据之一就是依蓝德参加的宴会比先前少了很多。当他出现时,通常都会避开她,她也不是真的很想跟他说话。多克森跟她说的事情,让她觉得在跟依蓝德说话时可能很难保持平静。
“米伦?”瑞尼大人问道,“你明天还是打算来跟我们一起玩贝牌吗?”
“当然,瑞尼。”米伦说道。
“你上次不也答应了?”泰敦反问。
“我会去的。”米伦说道,“上次是临时有事。”
“这次不会再有事?”泰敦问道,“你知道我们要有四个人才玩得起来。如果你不去,我们可以去找别人……”
米伦叹口气,举起手,用力对身旁挥舞一下。这个动作引起纹的注意,她刚才并没有全神贯注于对话上。她转过头,差点吓得跳起来,因为她看到一名圣务官正朝众人走来。
目前为止,她都能避过舞会中的圣务官,在几个月前她跟某位上圣祭司意外碰面,并引起审判者注意之后,她都不太敢靠近他们。
圣务官走了过来,露出某种诡异的笑容。他双臂环抱胸前,双手隐藏在灰色袍子之中,眼睛周围的刺青随着年老松垮的皮肤一同皱起。他审视她的方法,好像能够看穿她。这不是贵族,这是圣务官——统御主的眼睛,他的律法执行者。
圣务官在众人身边停下,刺青显示他属于教义部,是教廷的主要行政单位。他打量众人,以平滑的声音说道:“请问何事?”
米伦拿出几枚钱币。“我答应明天要跟那两个人去玩贝牌。”他说道,将钱币递给年迈的圣务官。
纹觉得因为这种理由就请圣务官过来实在有点蠢,但圣务官没有笑,也没有说这要求太过荒唐,他只是微笑,跟小偷一样利落地把钱收起。“我见证这件事,米伦大人。”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