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幕没有台词的戏,但正是因为这条戏让吕言产生了巨大的震撼。
一条戏,一条没有台词的戏。
虽然此前没拍过戏,但在学校时,吕言演过不少话剧,对演技也有着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演技应该遵循木桶原理的长板效应,即一招鲜吃遍天,这也是他台词功底深厚的原因,四年的大学时间,他几乎全用在提升台词方面的能力。
在看高明的表演时,他觉得那个笑容很精彩,随即脑海里冒出了个声音:“如果换做是我,我该怎么演”?
“我能怎么演?”
也就是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他对此前一直坚持的“一技之长”产生了动摇,恰好这时侯永说排戏,吕言暂时将这个问题抛却脑后,投入排戏当中。
一天的拍摄下来,吕言感觉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以前总觉得拍戏很简单,真的拍了一天戏,才发现这不仅仅是个脑力活,还是个体力活,特别是大冷的天,只穿一身单薄的西装,要不是大半年来当群演的锻炼,能不能扛得住还是一说。
真的拍戏了,吕言还发现了自己另外一个问题,他的镜头感不是很好,坐着的戏还好,要是站着的戏份,就得时刻注意镜头,一不小心走出镜头,那这条就得作废,但他也知道镜头感只能慢慢培养,根本不可能一蹴而就。
回去的路上,摸摸口袋里的二十三块钱,犹豫了一下,买了四个馒头,中午剧组管饭,下午饭就要自己想办法了,他的戏份拍完大概要拍一周,也就意味着在没拿到片酬前只能紧紧裤腰带了。
吃完饭,喝了两口酒,看了一会儿剧本,却始终静不下心来,将剧本往床头一扔,其实台词他已经完全能背下来,现在再看主要是为了想象剧本的场景,但是此时,那个念头如毒草般在他脑海里疯狂生长,始终挥之不去。
能够饥一顿饱一顿的干半年群演,他性格里的坚持起了很大的作用,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他苦练了四年的台词,即使他的班主任多次提醒,今天高明的表演带给的冲击是巨大的,有种让他觉得自己走错方向的感觉。
“难道我真的错了?”躺在床上,仰头看着雪白的房顶,吕言不禁想到。
寒风呼啸,猛地拍打着简易房的窗户,吱吱作响,已经是阳历十二月末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春节,但吕言却陷入了迷惘当中。
“言子,春节回家不回?”
正在吕言思考到底是对是错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大刘,他家里的条件比吕言好一点,住在楼下的出楼里。
吕言想了想,道:“再看吧”,他老家在兰州,一来一回车费就得好几百。
大刘拍了拍脑袋,笑道:“我倒是给忘了,你现在成了专业演员,过年说不定还得拍戏”。
说着话,将一个袋子放在台几上,从中取出一瓶酒,两份小菜。
其实吕言和大刘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两人之前都在陈大成手底下干活,又住一个地方,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你这是”?吕言指了指桌上的酒菜,问道。
大刘递给他一双一次性筷子:“我要回家了,明年就不过来了,我算看出来了,这群演啊,没啥干头”。
吕言心里有了点猜测,接过筷子,但是没有动,道:“不再试试了,临过年,不少人都回家,这几天肯定活多”。
“嗨,我不像你,专业的,人家能看上,我不是那块料儿,家里去年定了媒,回去了就把婚结了,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老想着那没影的东西,我现在算是明白啦,梦想啊,就他娘的和那天上的星星一样,让你能看见,就是摸不着,不说了,来,走一个”
大刘走了,回家、结婚、生子。
吕言送他到了楼下,大刘摆了摆手,没回头,这一刻吕言突然想通了,台词也好,表情也罢,都是表演的形式。
回了出租屋,拿出那本《语言技巧》,再次埋头看起来,并不是要在这一条道上走到黑,他手里现在就这么一本专业书籍,别的都在毕业的时候打包卖给学校门口收破烂的了。
第二天,没戏的时候吕言观察的更认真了,偶尔还会旁若无人的自己练练,看的其他人诧异不已。
而这种尝试的直接结果就是在拍戏的时候他NG的次数变多了,但王文杰并没有说话,他看的出,这个年轻人正在尝试用更加丰富的方式来表演,吕言这种对剧组对他自己都有益的行为,王文杰并不反对,只要NG的次数控制在一个合理范围之内。
好在周涛飞不是个太复杂的角色,况且他对用表情来表现也不是一窍不通,表演没有真正的内敛,相反还要一定的夸张,就像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来一个角色是正派还是反派。
第一天,吕言NG了十七次。
第二天,NG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