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林梵行回家,韩禅略有些高兴:“回来了。”沈鹤搀着他的胳膊,一言不发。
金红颜很欢喜地站起来,简直就是迎接主人回来的奴婢一样,从他俩手中接过外衣和手提包,叽叽喳喳地说:“吃过饭了吗?厨房还留了许多,我给你们端上来。刚才我和宝宝还在聊起你们,今天去哪里玩了?”
林梵行坐在饭桌旁,神情冰冷,傲不为礼。
金红颜有些尴尬,一边招待韩沈两人进餐厅,一边喊林梵行:“宝宝,你爸爸和沈阿姨回来了,别光顾着吃,快过来。”
金红颜重新布置了饭桌,然后四人重新坐下。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每个人都觉得另外一个人很碍眼。
金红颜殷勤地布菜,强笑着说起了时令气候和饮食学问,正在不尴不尬的时候,林梵行忽然开口:“我妈年纪大了,家务活是不能再干的,您二位要是嫌家政工做的饭菜不合口味,就去外面吃可好?”
韩禅先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金红颜:“小颜?”
金红颜一直频频瞪林梵行,听见韩禅问她,忙解释道:“不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又拿出做长辈的口吻对林梵行说:“宝宝,回房间睡觉,大人的事情不要多嘴。”
林梵行的目光依次扫过三人,最后哼了一声,推开餐具上楼了。
这三个人的交流方式总是很迂回,韩禅是话中带话,绵里藏针,有时候一句话说完,过了好几日旁人才能体会出那番话的意思,这就使得沈鹤和金红颜很善于在语言上弄乖卖巧。
林梵行作为一个新时代的男子,最厌恶这种旧式家庭里阴暗龌龊的争斗,他的性格努力往相反的方向发展,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父母留下的基因信息。
他在家里呆了两日,整个家庭就笼罩在各种阴阳怪气之中,沈鹤不跟他正面交锋,然而行动上不肯吃一点亏,并且她很聪明,知道手里有几张王牌。
最终家里还是没有请家政工,因为沈鹤跟金红颜说:“老韩年纪大了,血压又高,除了妹妹你,别人哪能做出可口的饭菜呢?”关于住房的问题,林梵行本来要调换房间的,但是沈鹤又搬出了韩禅:“他有风湿,要住朝阳的房间。”而韩禅长年地养尊处优,不屑于跟一群妇人耍弄心眼,反正他现在过得还不错,其余的就不管了。
于是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林梵行简直气得要把那两人撵出去,金红颜每每此时伤心地掉眼泪,并且痛斥林梵行:“你就看不得妈妈过两天舒坦的日子吗?好好的一个家,被你搅的乌烟瘴气!”
林梵行又是气恼又是委屈:“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一把年纪了跑出去买米买菜,除了我心疼你,谁还会多为你说一句好话,到头来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但如今三人和睦相处的日子,却是金红颜梦寐以求的,她情愿多受一些委屈,只求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下去。因此每次沈鹤训斥她,给她气受,她不恼恨她,反而气恼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总是给沈阿姨脸色看,你若是能对他们夫妻俩恭敬孝顺一些,她也不至于朝我发脾气!”
林梵行经过这几天憋屈的生活,已经看透了金红颜的本质,不禁冷笑道:“我肯花钱给他们俩养老,已经算是好的了,他们家的那一对儿女,何曾正眼瞧过咱们母子呢。”说这些话的时候,韩禅和沈鹤正在湖心公园划船,金红颜忽然接到了沈鹤的电话,是吩咐她晚饭做排骨汤,金红颜满脸堆笑地答应了。
林梵行抱臂而立,因为心中气恼,所以语言也恶毒了起来:“妈,他们是叫你出去逛公园吗?”
金红颜毫无防备地回答:“不是,他们俩晚上想吃排骨汤,宝宝你想吃什么,妈现在就上街买菜。”
林梵行笑道:“今天我心情好,晚饭叫外卖吧,你也该陪他们俩出去逛逛,他们俩现在在哪里呢?我开车送你过去。”
金红颜的身份尴尬,所以从来不敢在公开场合出现在他们夫妇面前,即使现在韩禅势败,她依旧像一个丫鬟似的,只敢捡拾韩禅空闲下来的零碎时间。
林梵行晃着手里的钥匙:“你的好丈夫和沈姐姐正等着你呢,快去换衣服吧。”
这话说得颇为不恭,金红颜气得连都白了:“宝宝!”
林梵行自悔失语,有些沉痛地看了一眼金红颜,一言不发地上楼了。
林梵行在家中宛如置身高压锅,随时随地都要爆炸,当天下午,林梵行收拾了一下行李,拎着一个小皮箱打算离开,金红颜手里拿着锅铲,眼圈红红地看着他:“吃过晚饭再走吧。”
林梵行指了指自己的脸:“我现在这个样子,见了那两个人肯定要发火。到时候你又要骂我。算了,你多照顾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金红颜虽然不舍得他,但是更贪恋如今的小家庭,因此只能含泪送他到门口。
林梵行开车离开,走到路上时眼泪才流出来,现在剧组还没有开工,自己接下来只能找个酒店先住下来了,真他妈的。他抹了一把泪,给金红颜打电话,刻意压低了嗓门:“你的药我放在桌子上了,早中晚的药量写的很清楚,你要按时吃,犯了病我是没空管你的。”
金红颜连连答应了,声音有些哽咽:“宝宝,对不起……”
林梵行不愿意听这些,直接把电话扔到一边了。
他想起了当初韩禅金红颜入狱时,自己几天几夜地奔波,那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被父母逼出家门,他才骤然觉得心寒。在悲伤难过之际,他想到了梁倾城,心中不禁一暖:不论旁人如何,但至少他是喜欢我的。
然而梁先生不单是喜欢他,还喜欢许许多多年轻漂亮的人。
这个想法又颇使他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