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放的灯,你带我到御河岸边作甚?”赵妧与他赌气,心直口快,说完才发现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从未说过这些水灯是为她所放,如此一问,仿佛是没有达到期望,内心有些失望。
“臣只是觉得,此地空气清新,对公主身子有益。”杜仲晏面朝河道,目光落于堆积在一起的水灯上,这些水灯之所以刚好停在他们面前,是以水面横拉着一根鱼线,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当然,这是有人故意设下的机关。
“那你好端端的,唱什么《击鼓》?”赵妧与他较劲,刨根问底。
“水灯上刻着此诗而已。”杜仲晏面不改色,回答得理所当然。
赵妧不气馁,又道:“方才在御街上,我问你心中的人是谁,你还没回答我。”
“这很重要吗?”杜仲晏忽然侧过身,低头看向正抬头看他的赵妧,目不转睛。
赵妧浑身一颤,这人认真起来真是可怕,一双茶瞳变得漆黑,但又浮现出点点星光,如这夜空一般。
“当……”
才开口,又把话憋了回去,因为赵妧怎么也没有想到,杜仲晏会突然俯身,她屏住呼吸,心跳得飞快,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凝神片刻,却听他轻声说:“公主的幞头歪了。”紧接着,他伸手为她扶正幞头。
赵妧又一阵失落,气急道:“杜仲晏你真是讨厌!”说着,她转身就走,杜仲晏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她重新与桃奴他们会合,才默默地回到御河西段,与方才的一对青年男女行礼致谢。
“妧妧,你去哪儿啦!我找了你好久!”
赵妧没想到雉哥儿会与桃奴、银雀玩在一块,因为今晚原本有计划,生怕连累他,就没带她一起,他该是自己跑出来的,不过计划取消,现下看到这个调皮鬼,她心情又好了许多,“我在御河边看别人放灯。”
雉哥儿了然点头,“妧妧,桃奴说你跟师父在一块儿,师父人呢?”小魔王左右环顾,没看到杜仲晏身影,觉得奇怪。
赵妧没好气地说:“掉河里了!”
“啊?那我赶紧去救师父!”雉哥儿蹦跳起来,朝御河跑,被赵妧一把拎了回来,“你这孩子,说什么都信,你师父好着呢!”
“那妧妧为何骗我说师父掉河里,你们吵架了吗?”雉哥儿一脸天真地问。
吵架吗?可能真的是八字不合吧,这么多年,他们吵的架还算少吗?
“难得的好日子,岂能浪费良宵,管他作甚,我们去玩吧。”赵妧赌气,然而转念一想,也许那不是吵架,而是她故意想要拌嘴,希望杜仲晏别再总是冷眼旁观。
“妧妧,你头上的绢花真好看,等我弱冠之后,就可以戴上父皇御赐的罗花喽!”逛花灯的路上,雉哥儿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很多话,啰嗦得不得了,忽然提到赵妧幞头上的绢花,赵妧脚下一顿,记得出门的时候,桃奴似乎并未给她戴上绢花啊。
赵妧看桃奴,桃奴摇头,“奴婢今日未给公主戴绢花。”
刚才一见到公主就看到她幞头左右两边各多了一朵绢花,以为是她调皮从禁卫军那里要来的,因为以前也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事……
桃奴的话令赵妧一顿困惑,她伸手摸了摸,确实有两朵绢花……难道是那个时候……
思及此,她微微扬起唇角,好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惊喜万分,喜不自禁。
“哦,我想起来了。”至于想起什么来了,她倒是不再说下去,只一味沉浸在这份欣喜之中,欢快地步入人群灯山,不再理会旁人。
桃奴一脸茫然,雉哥儿笑嘻嘻地跟着赵妧,银雀露出了罕见的微笑,回头望了眼人群中的白色身影,仿佛心中早已了然。
*
“妧妧,我想要那个金鱼灯!”这御街上除了灯山布景,也有摊贩贩卖各式各样的灯笼,雉哥儿看中一盏金鱼提灯,但是他身无分文,就向赵妧求取。
赵妧疼爱他,就让桃奴付钱,雉哥儿得到心中所喜之物,很是高兴。
“龙缠枣头卖也!龙缠枣头卖也!”才买了金鱼灯,又听一处韵律和谐的叫卖声,雉哥儿拉着赵妧迅速奔过去,“妧妧,我要这个!”
赵妧照例让桃奴付了钱,小贩给了雉哥儿一串拌糖儿捏就的龙缠枣头,脆松松,鲜润润,明晃晃,拿在手上爱不释手,他咬了一口又递给赵妧,赵妧摇头,让他自己吃。
之后,雉哥儿拉着赵妧要这要那,桃奴面露难色,悄悄告诉赵妧,她身上带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赵妧又把希望寄托到银雀身上,银雀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