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南没有犹豫,大踏步到门边,拉开虚掩的房门。立刻,一些臭气混杂着些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它们像是有形的,重重撞击着马南,让他不自主就后退两步,掩住鼻息。
即使是白天,房内也阴暗如夜,影影绰绰的一些家具,像隐伏的怪兽蓄势待发。马南的目光落在房间最里侧的床上,眼睛适应屋内的阴暗后,可以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臭气竟然就是从床上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马南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大步迈入房中,到了床边,看清床上躺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老人白发凌乱满脸疮痍,你没法从他的脸上感受到任何生命的力量,他在你的注视下,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渐萎渐缩。
老人显然也看到了走到床前的马南,两片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些含混不清的声音,然后,深陷的眼睛里,浑浊的眼珠动了动,那眼神,却飞快地捕捉到了马南。
马南震颤了一下,像被人窥探到心底秘密一般,竟然有种想逃的冲动。老人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大了些,如风声被蛛网粘住,挣扎了一番,还是不能脱困而出。
这一刻,马南从他黯淡的眼神里看到了乞求与无助,还看到了飘荡不散的死亡气息。
这下,他明白适才那个中年妇人话里的意思了。这样一个老人,别说酿酒,简直连生活都不能自理。那些臭气,显然是从老人身下散发出来的,你还能指望这样一个老人什么呢?
马南想起了密码里那两句话,难道风雷锤的秘密,还有自己心中所有的疑团,竟然真的要由这样一个老人来解开?
这时,马南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知道,那是楚雁。
这天上午,马南和楚雁将老人卧室的窗户打开,让阳光和清新的空气透进来。然后,楚雁还到外面去买了些吃的,回来时,马南已经打了盆水,替老人擦过了身子,找了件稍微干净些的衣服替他换上。
老人默默地配合着马南。后来楚雁喂他吃东西时,起初他还盯着楚雁看了会儿,后来他的目光低垂下来,竟似已经不去想这俩人是谁了。
老人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脸色已经好看了不少。但他依然不作一声,甚至也没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马南和楚雁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实在看不出这个连动都不能动的老人,怎么能解开他们心中的疑团。
“老人家,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楚雁说。
老人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嘴里忽然发出些奇怪的声音。楚雁与马南面面相觑,即使他们俯下身,但仍然听不清老人说些什么。
老人的胳膊这时动了动,似乎想抬起来,但随即又无力地垂下去。片刻后,胳膊往床边移了移,他的食指弯了勾状,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他想跟我们说什么呢?”楚雁摇头自语。
马南想了想,蹲下身,凑近老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
老人点头。
马南弯腰,头伸到床下。床下堆了许多杂物,黑乎乎的,看不清那到底都是些什么。马南一件件将杂物取出来,他的手触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拖出来,那居然是一个藤条编成的大箱子。
看到箱子,老人浑浊的眼中忽然迸射出一股金光,似乎人也在这一瞬间,被冥冥中的神灵注入了生命的力量。他的身子往上抬了抬,两只手居然能撑住身子,只是缺少力气坐起来。楚雁赶紧上前,扶他起来,他的口中,又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楚雁与马南都在这小城长大,断定老人说的肯定不是小城方言。
老人坐正了身子,手指藤条箱。这回,楚雁和马南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马南把箱子打开,里面居然有好些东西。
不一会儿,这些东西全都摆在了床前的空地上。
马南疑惑的神情越来越重,在他脚下,有三个半尺高连体的陶俑,左边的是人的脸,野兽的身子,生着四只脚;中间的那个也是人脸兽身,却只有一手一脚;最右边的看起来像是个娃娃,身体黑里透红,长耳朵,红眼睛,乌黑光亮的头发。
陶俑的边上,还有一只碗,碗里居然还有米。
陶俑的另一边,是一枝已经枯萎的树枝,上面的叶子被抽干了水分。
另外,还有些零零星星的物件,全都摆放在陶俑的周围。
马南蹲下身,盯着那陶俑看,片刻过后,忽然脑子里像被插进了一根针,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些东西,刚才从藤条箱里把它们取出来,看似随意摆在地上,那摆放的位置与顺序,却好似早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三个连体的陶俑,他一见之下便知道他们的名字——四只脚的叫魑魅;一手一脚的叫神光鬼;像娃娃的叫魍魉。它们都是传说中山精水怪的一种,最大的本领就是发出怪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