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也忒小气了,这姑娘的饭钱,连带这一屋子的损失,我都出了!”人群中有个好心人递给伙计一锭分量极重的银子,吩咐他送给洪德,又借机炫耀道,“在下呢,只是看不下去,承让承让!”
一个矮墩墩的胖子沾沾自喜,在人群中十分享受他人的崇拜目光。
原来别人见他出钱摆平风波,纷纷称赞他菩萨心肠。
洪德心中清楚,并没接过那锭银子,反而转身惭愧道:“各位静一静,事出蹊跷,我还要好好查一查,如果真是本店有人偷了这位姑娘的包袱和银子,洪某一定十倍偿还!”
门口刚在歌颂胖子出手阔绰的围观人群立即爆出一阵唏嘘,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大善人啊”,紧接着,各种议论声都转向对洪德有利的局面。
胖子吃了亏,眼巴巴地盯着伙计手里托着的银子,他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回,只得闷在心里。
“十倍……掌柜的,你说话算数么?”萧潇原本打算编个谎,混吃混喝一顿足矣,没想到中年男子给她承诺了这么美好的事儿,心里极其盼望自己早些准备个垃圾包袱塞在酒肆某个角落。
隔壁那位客人,似乎又笑了一声。
洪德眼神不自觉地寻声望去,隔壁屋子光线明亮,投下一个细长的身影,对方似乎站着,就贴着纸窗在听声儿。
伙计捧着银子,左右为难,以胳膊肘悄悄拱了拱洪德,问道:“这个该……”
洪德不予理睬,转身向萧潇走近几步,询问她的意思:“姑娘,你意下如何,我亲自替你找包袱出来!来人,把店门关上,让店里所有伙计和厨子都停下手上的活儿,回去将屋子打开,一个个房间搜过来……若找出姑娘丢失的包袱,我洪某二话不说,赔一百两!另外,对偷盗的,立即扭送衙门法办。”
“当真?”萧潇声音有些发抖,她心虚,总觉得事情闹大了。她原本就跟着夏侯天明回京,行李都在车上,身边半毛钱都没带,要不是跟夏侯天明打赌称自己能吃霸王餐,也不会耗时间在这里演戏。
洪德从萧潇闪躲的目光中看出端倪,愈发确信自己的猜想没错,他深沉道:“不过,要是姑娘无中生有,洪某也一样绝不手软!”
门外的人直说洪德出事周全,胖子冷哼一声,低声嘀咕道:“对一个无依无靠的黄毛丫头下手,不嫌害臊……”他心中忽然有了一计,要好好挣回一个面子,于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招手叫来自己的随从,低声耳语了一翻。
“快去!”胖子催促道。
“小的明白!”随从恭恭敬敬地抱拳应承道。
屋子里,萧潇和洪德还在对峙,两人眼神毫无退缩之意。因为洪德的决断不失公平,许多人附和称赞。萧潇被逼,胡乱说了自己包袱里有哪些东西。
“姑娘的包袱是什么颜色的?”为了以防万一,洪德追问道。眼下他还不敢断定萧潇是只身来闹事,又或者还有同伙在附近。
无中生有,本来就是件难事,具体还要交代包袱的颜色,萧潇头大了。
偏偏门口又有人起哄,让萧潇快点说明白。
“是不是白色的啊?我看姑娘家都喜欢打白色的包袱……”在这紧张时刻,胖子再度挤进人群,向萧潇频频递来奇怪的眼神。
这人啥意思?萧潇眨眨眼,对方同样挤眉弄眼。
“是白色么?”洪德一直盯着萧潇,目光从未离开,他不耐烦起来。为了这么一个小丫头,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丢了不少生意;再则,传扬出去,对酒肆常年积攒下来的声誉大有损伤。
“嗯,白色。”萧潇支支吾吾道。
门口胖子如释重负地挺直了腰身,嘴角抿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萧潇不明所以,总觉得胖子在借自己的嘴谋划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洪德是个利索人,二话不说,立即当着一众围观老百姓的面,召集酒肆上下十余个人,在一楼大厅里集合,然后自己亲自带着萧潇以及其他人逐一到下人屋子里搜查……
一个个屋子仔细翻过,始终查不出头绪,萧潇甚至觉得自己闯了大祸,说不定就要被扭送进官府了,到时候死是死不了,一定又被会夏侯天明嘲笑。她好面子,尤其觉得23岁的自己不能在10岁小孩面前丢了架子,那简直是对自己高智商的侮辱。
就在萧潇陷入绝望境地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叫一声:“这儿!快看。”
萧潇精神抖擞,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恍惚中看到了那个矮胖子神采飞扬的样子。
一个白色包袱被压在一堆脏乱的衣物之下。
洪德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蹲下解开查看,里边赫然是女子的衣服,他正要一件件抖出来查看,被胖子上前压住了手掌。
“我说掌柜的,东西都找着了,你还赖得掉么?”胖子向萧潇瞥了一眼,示意她赶紧拿走包袱。
萧潇傻不愣登地抱起不属于她的包袱,从胖子各种暗示和语气中,隐约悟到了真相。
这胖子在帮自己圆谎?
他为了不在人前丢面子,就帮了非亲非故的自己么?
萧潇感动地望了他一眼,低低道:“谢谢了!”谢天谢地,她总算脱离窘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