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人一驴,半沉半浮在梦界幽影之中,只将冷冷的目光投向犹为矮小的际海老僧。
“此人掩在梦界中,我却探查不出他的深浅。观其面生,却也不似出名的元婴老怪。”
际海笑容不减,合十笑道:
“际海见过道友,此次劳烦道友……”
那道人点头:
“际海和尚,我虽身在梦界,却也素知大师威名。”
际海面上不起波澜:
“威名也好,恶名也罢,不过似天边浮云。浮云聚散,与庭前观云老僧何干。道友却是着相了。”
“你便是那个被蠢岩禅师诓骗吃粪的际海?”
又被人提起此事,际海气得眉毛一扬,恨不得将这道人打下地狱,面皮上却强笑道:
“道友此言有失偏颇……”
却见那道人朗声大笑,驾驴离了梦界:
“道在屎溺,所以你肯吃大粪?我说道在剑上,你且乖乖站好,吃我一剑!”
他信手挥剑,斩出一道平平无奇的紫红光华,随后毫不留恋地回转梦界,以如意敲驴头大笑。
际海只觉火性上涨,劈手打碎那道光华,便要催动法力,行金刚怒目,降伏妖魔之举。
千里之内,河流为之干涸,群山为之倒伏,又有佛号高涨,度化一切妖邪。
高峨苍穹为他敲磬击钹,厚重大地处处诵佛,好一场水陆法会,这天地成了他的道场,挤满了他的弟子信众!
无边威势齐聚,压向那一扇虚幻的门扉,要度化这场水陆法会上唯一的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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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他不过一具念化身,带不了太多神威,但元婴修士同化天地,一怒天地共伐的本能却并未损失多少!
际海身形变化,阔如山岳,只一瞪眼,那扇门扉便吱呀着要破碎,要将卡在门边的那道人吐出逃命!
道人与驴似乎都将被他攥在手中,施以拔舌地狱。
然而,却有一物阻止了他。
正是被际海拍碎的紫红剑光,此时却如蛆虫般扭动,结成一个奇诡的印记,钻进他的肌肤之下。
如打开一处通道,又或是破开一处伤口般,深沉的怒火如暴洪般灌进他的身躯,
际海抬头,在苍穹之上,突然多出一轮血日,细看方知,那是一颗充斥着无垠怒火的血瞳!
这颗血瞳凿开了他的道场,静静等待!
涌入际海体内的怒火烧灼着,破坏着,又扬升着,要将他抬起,飞向天地九域之外,三尊魔罗汉的魔国……
际海怒极生笑:
“魔罗汉绝嗔?一尊被准提善佛降伏的护法神也堪做你的底牌?也罢,教你这粗野小子见识何谓意锻金身,大忿怒相!”
他高耸的身躯转为透明,一团猩红的怒火如水幕般从他颅顶淌下,洗炼全身。
这猩红水流不断淌下,也不断减少,终至无形。而同时,一朵朵金红色的火焰自际海心中绽放作莲花状。
他相当于篡夺了魔罗汉布施下的怒火,唯他自己掌控!
见无好处可捞,魔罗汉绝嗔的血瞳隐去身形。
金红莲花高炽,际海探首下视,抓向门扉中的骑驴道人。
道人并无惊惶之色,只遥遥一指,贴在际海掌心的那紫红印记转为红黑,缭绕的黑焰裹紧了际海,在他的背上堆垒出一个头顶肉髻,披着黑焰作袈裟的趺坐人影。
人影不过是由虚无的黑焰盘成,却如有万钧之重,将际海这念化身压跪至地。黑焰燎烧,竟然将他“烧化”了。
际海颇有些惊怒:
“五炽如来?你不去弘扬准提佛法,阻我作甚?北俱芦洲与你何干?”
他这念化身崩塌下去,化作一团夹杂黑焰的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