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叹了口气:“长恭,你真的不明白。正因为不明白,所以你还能保持赤子之心,而九叔,却太明白了。”
高长恭回府时,正兜头撞上宇文玥和小谢,当时宇文玥和小谢正想去厨房拿点东西吃,所以手上提了灯笼。灯笼的火光映在高长恭脸上,宇文玥一眼就看到了高长恭额角半干涸半流血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宇文玥一惊。
高长恭摸了摸额角,手上沾了一些血渍,他笑:“一点小伤而已,不妨事。”
宇文玥顿时被他的态度气到了,她怒了:“高长恭!”
高长恭却也只是笑:“真的不妨事。”
“是啊,不妨事,可是碍我的眼!”宇文玥不由分说,便拉着他到了自己房间,嘱咐小谢拿来外伤药膏。
“不必如此大费周折。”高长恭收了笑,有些歉意地说道。刚刚他摸到伤口,只是想起九叔居然拿杯子掷他,伤极反笑,而现在见宇文玥如此认真地要为他处理伤口,心里反而有一丝愧疚,觉得自己麻烦了别人。
宇文玥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又往他额角上一戳:“痛吗?”
突然来那么一下,高长恭猝不及防,被狠狠戳中,一阵痛楚传来,他抿了抿嘴,却道:“不痛。”
宇文玥又戳,比刚刚还狠:“痛不痛?”
这回高长恭老实了:“痛。”
宇文玥的手渐渐放柔和,又开始给他处理起伤口:“痛就不要说话!什么叫‘大费周折’?长恭你为朋友处理伤口你会觉得大费周折吗?”
高长恭愣了一下,随即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阿玥,你真狠,你会这样用力戳你朋友吗?”
“下次戳死你!”宇文玥轻笑,往他额角涂了药膏,轻轻地包裹起来,“如果自己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那谁会照顾你?”这是她来到邺城三年学会的道理,在长安,她有哥哥、有母后,她打个喷嚏,他们都会将太医叫过来开药,为她的身体紧张半天。可是,在邺城,她只有她自己。没有人疼的孩子,只能自己心疼自己。
高长恭听了这话,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宇文玥捣鼓完毕,收拾药膏的时候,高长恭突然出声说道:“阿玥,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
宇文玥突然鼻子一酸,怎么今晚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她没有回头,尽量使自己的语气轻快:“好啦好啦,快回去吧,记得这两天不要沾水。”
处死高百年的事情太过重大,终究瞒不过去。远在封地的斛律陌青也得到了消息,当即昏死过去。醒来后,她便不顾众人阻挠,硬是拖着孕妇之身,踏上了来邺城的道路。
而此时斛律武都与斛律世雄已经到达了邺城,奈何圣意已定,他们没有办法违抗,幸好高湛留了斛律陌青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命,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过了三天,到了处死高百年的日子了。高百年是皇亲,所以没有押往可供百姓围观的菜市口斩首,而是直接于午门行刑。
那日,高家和斛律家的人都前去见高百年最后一面,宇文玥不知怎么,心里一直不安,在高府里坐不住,最后也跟了去。
“百年……”斛律须达与高百年关系最好,此刻他一个粗犷的汉子几乎当场掩面落泪。
高百年面色苍白如纸,却轻轻笑着:“以后就劳烦哥哥为我照顾青儿和她腹中的骨肉了。”
“我一定会的!”斛律须达点头答应。
高百年又转向高长恭、高孝瑜、高孝琬三人:“待百年死后,请你们为我转达一句:百年从未有过篡位之心!今日,就让百年以死来证清白吧……”
“午时三刻已到,”监斩官一声令下,“斩!”
刽子手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侧刀,高百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一声凄绝悲凉的声音似乎从天际传来,让所有人为之动容。
“夫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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