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我怕连你也留不住。姚沛舟硬生生咽下了后半句话,给予对方一个笑容。
原来他也会耿耿于怀吗?时煊看着他,思绪透过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穿越回千年前,落在山涧溪流旁的亭台水榭里。九尾狐仙卧在矮榻上,正翘着腿往嘴里灌酒。
坐在他身边的青衫男子长萧放在唇边,吹奏时引得百鸟随之附和,萧声悠扬,响彻整座天虞山。
“讨人欢心呢,可不能只会这个。”九尾狐仙砸砸嘴,点评道。
青衫男子收起长萧挂在腰间,回头看向亭外山川:“她见了我,便心生欢喜,不必投机取巧。”
“厚颜无耻!大放厥词!”九尾狐仙毫不客气地损道:“那我就等着你抱得美人归,届时再讨喜酒一杯。”
二人相视一眼,笑得张扬肆意。只是再也没有了,待他十里红妆迎回的美人,大婚时赠与友人的陈年佳酿,还有那眉眼如画、温润似玉的翩翩佳公子。
“你别这么看着我。”姚沛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知何时他与时煊已是面对面而站。
时煊回过神来,仰头看着他慢慢凑近,在自己耳边低语:“你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就忍不住想亲你。”
果然,这混账东西还是欠揍的!时煊一个激灵,只觉得起了满满一后背的鸡皮疙瘩。他火速从姚沛舟的怀里挣脱出来,正好听见棠遇霜在楼下嚷嚷着管外勤二组要人,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霜哥——!我在这儿呢!”
“小楚啊!”棠遇霜站在楼梯口,用一副热泪盈眶的老父亲嘴脸迎上去。
“霜哥,我想死你了!”时煊边跑边喊,语气十分夸张。
“小楚啊,我也——”棠遇霜话没说完,余光瞥见姚沛舟不紧不慢地跟在时煊后面下楼,硬生生把话转了个弯:“我也不敢想你啊!”
没出息的玩意儿!时煊在心里吐槽,但面上仍旧摆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拉着棠遇霜往外走:“霜哥,走!去门口超市买冰棍吃,我请客!”
后勤组的各位组员停下手中的活计,目瞪口呆地看着亲亲热热挽着棠遇霜、把姚沛舟甩在后头的“楚遇”,都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咱们组长该不会给小楚下降头了吧?”其中一人诚恳发问道。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后那栋好不容易修好的楼轰地一声又塌了下去。众人一片哀嚎,谁也没有看见跟在“楚遇”后面的姚大组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那只作乱的手。
实在没地方坐,和岑泽霖一起坐在那棵老柏树树枝上的何晓望着这里的一切,表情凝重,沉思了片刻后摸着自己圆圆的脑袋瓜,问:
“我从一开始就想问了,窈姐不是说那个诱饵得是处子之身吗?那小楚———”
“嘘——”岑泽霖迅速打断了他,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小声道:“你还要命不要了?”
“哦……”何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问题出在谁身上呢?”
岑泽霖摸着下巴,望向渐行渐远往学校大门口走的“楚遇”,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后道:“我猜,是老大。”
何晓立刻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愿闻其详!”
“你这蠢熊!”岑泽霖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道:“都说是猜了,闻什么其详!”
千里之外,位于岚城的特案处处长办公室里,凌庭柯收到了来自姚沛舟的传音,他停下手里不停转动钢笔的动作,坐在办公椅上转过半边身子,目光投向了窗外。
没一会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开门而入的是一位身材高挑、容貌俊美的男子,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半框眼镜,黑发,发梢搭至肩头,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灰色西装——就差把斯文败类几个字做成标签贴在身上了。
这是外勤一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代理组长,江珣。
他走到凌庭柯面前,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语气温和:“二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等沛舟回来写个结案报告就交上去了。”凌庭柯从他手中接过文件,皱着眉头翻了好几页,表情明显越来越不耐烦。
江珣站在他对面,不动声色地把他所有表情都收入眼底,继而又道:“听说,凶手死了?”
“死了两个替死鬼罢了。”凌庭柯加快了翻阅的速度,看完最后一页后把东西往桌上一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告诉那帮老头子,不可能!别三天两头打些不切实际的鬼主意!”
江珣闻言,苦笑了一下,一边低头整理好在桌上摊开的文件一边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们非要让我来问你的意思。”
“这就是我的意思。”凌庭柯的目光落在桌边刚刚被江珣摞起来的文件上,只见那厚厚的一沓纸在顷刻间散成了粉末。
“了解。”江珣比了个手势,转身朝门口走去。
在他打开门的瞬间,凌庭柯突然叫住了他,说道:“我是不是太难为你了?”
“是啊。”江珣笑吟吟地回过头,调侃道:“知道我只能动动嘴皮子,就可劲儿折腾我,这世上就没有比你更会剥削人的上司了。”
二人相视一笑,江珣说了声走了,随后拉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他沿着铺满阳光的长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拐了个弯,在楼梯口与站的笔挺端正的孟栩碰了头。
后者问道:“凌处长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