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马上跟过去,我想先让他先同龟田单独呆一会吧。
在小河沟那里,立着一座土馒头似的圆顶坟。在它后面,横倒着几具尸体。我将一具具尸体翻过来仰面躺着。不停地在尸体的衣兜里摸索,终于在第三具尸体上找到了火柴。
我走向了青木那里,他正抱着龟田一等兵的尸体木呆呆的坐着。我从龟田一等兵紧握在手里的烟盒中取出了一支香烟,点燃后放在了龟田的嘴里。尸体已经没有了吸烟的力气了,衔在嘴里的香烟燃不起火苗,只能冒着细弱的青烟。
我看着那青烟,突然觉得无比的凄凉。战场可真是一个奇怪的所在,在这里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居然和一个小小的火柴画上了等号。我想我刚才身上要是有一盒火柴的话,龟田这小家伙就不会死了吧。
枪炮声已经渐渐远去,我站起身来,眺望着辽阔无垠的棉花田,田里枯败的棉花杆儿一片暗红,空寂凄凉的景色尽收眼底,战争的尘埃席卷过的这一带,看不见半个人影。
我抱起龟田一等兵,将他沉甸甸的身体扛在自己肩上。拉起了青木军曹,顺着田埂小路走向了我的部下们。
日落之前,中队开始清点人数。这次战斗整个中队有九死,二十二伤。阵亡者之中,就包括年仅十八岁的龟田一等兵。阵亡者的隆重火葬仪式于当天夜里举行。士兵们为他们挖了一个大坑,将尸体头朝北并列放进去,中队长首次拿起剪刀,在每个死者的耳际剪下一撮头发,小队长和中队长也依次剪下一些,分别用白纸包好。
接着在尸体上堆放干柴枝,在中队全体官兵持枪默哀之际,中队长点燃了柴火。从军和尚竹内大师身穿土黄色军服,矗立在火焰旁,用手捻着念珠,嘴里念咏着经文。
这天夜里,为了防备敌人突然袭击,士兵们仍旧全副武装地躺在路旁,在稻草上睡了一夜。
我和另外十几个人一起围着火堆,盘腿坐下,吸着香烟,不时地往火堆里添着木柴。我们要整夜守着火堆,一直要等到尸体全部焚化。阴森漆黑的夜晚,在这没有灯光的小镇上,只有四五处焚尸的火堆燃烧得血红,让人毛骨悚然,倒吸一口凉气。
青木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腮,呆呆地望着攒动的火焰,他那敏感的神经又一次错乱了。我看着青木意识到如果这样下去,肯定会坏事,他心里难受得要发狂。一旦神经失去控制,思维就会崩溃,那样一来就会导致神志不清。
“今天的堑壕战,我是我们小队里第一个跳进去的!”
他突然大声地说道,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讲话。与其说他是讲过坐在火堆旁的士兵们听的,倒不如说他在给躺在火堆里正在焚烧的战死者表白。他的精神空洞洞的。自己无法中断这毫严壮语了,自己完全无法自拔了。
“敌人,臭东西,乱扔手榴弹。……我瞅了空个子跳进了那个窄弹坑……迎面跑来了几个臭东西,离我越来越近了,我扣动了扳机……射中了。一个、两个、三个,全部被我射穿了。……跑在最前的那一个,鼻子喷着血,见鬼去了。……龟田被击中了,就在那儿,躺着的第四个男人。他问我要烟,我没有……山上兄给了他……有火柴吗?没有。那怎么办呐……那小子,你猜怎么着?跑去借火了。……他倒是挺爽快。刚跑出去没几步,‘乒……’脑袋上多了一个洞,血从洞里流了出来……我早就对他说过,烟抽多了没好处的。他还不信,这下总该相信我了吧。”说着说着,他突然站了起来;离开正在火葬的柴堆,往路旁的阴暗处走去。
我赶忙追了上去,他走出了好远。也许是心情慢慢的缓和下来了,精神上的分裂也随之停止了。我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便在周围来回地踱步。
数不清的星星在闪烁,几乎铺满了整个天空,天空呈现出一片白色亮光。他叉开双腿,一边小便,一边滴滴答答地抛洒着泪珠。。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24节
第24节
破晓时分,开了早饭。不值勤的士兵们吃罢了早饭就笑嘻嘻的从宿营地走了出来。因值勤而不能外出的士兵问他们去哪里,他们中有的回落“去征菜”,有的回答“去征肉”。由于军队行进的速度快,再加上深入中国内地作战,军粮一时半会儿供应不上来,况且运军粮的费用庞大,所以前线部队大都以当地征用的办法来解决自身的给养问题。派遣军总司令部考虑到战后的安抚工作,刚刚公布了新命令,不管征用的东西多么微不足道,也都要一个子儿一个子地付钱。
而在实际的战场上,征用东西付不付钱,完全要看士兵们自己的想法,例如:我如果派青木军曹征用一颗青菜,他都会很认真的付钱。而如果我派丸山曹长去征用任何东西他都不会付一分钱的。
于是乎,经常可以见到这样的现象。士兵们或是冲入菜地,装上一车蔬菜扭头就走。或是在街上发现了家禽、家畜,比如一头猪。直接往猪脖子上拴一根绳子,一边用脚踹着猪屁股一边吆喝着返回营地。
不久,“征用”便成为了士兵们外出的借口,紧接着,又变成了他们之间的黑话。尤其是“征肉”这个词语,被他们用作外出收搜罗中国“花姑娘”的代名词。他们如饥似渴的想要找到年轻女人,即使是一张照片、一张图片,对他们而言都是难能可贵的。反正,只要是能勾起对年轻貌美的女人遐想的任何物品都好,就连女性用过的手绢、绣花鞋、甚至内衣、*他们都视如珍宝,带回来向大家显摆一番。
然而,我的部下们却完全不敢有这样的放肆行动。有道是,什么样的将带出什么样的兵。我的部下深知我对这样的行为是深恶痛绝的。他们更清楚我的战刀砍起他们的脑袋来会同砍敌人的一样利落,他们不想成为这把刀下的牺牲品,他们只能默默地恐惧着这把刀。
渐渐地对我这把刀的恐惧超出了我的小队的范围,其他的士兵们也都议论着:“知道第三小队的山上少尉吗?他可是个恐怖的家伙,外出的时候最好是别遇见他。他如果发现了什么他不喜欢的事情,根本不会理会你是不是他的部下,直接就会向你挥刀的了。
于是,我开始成为了他们眼中的异类,他们像躲避妖魔一样的避开我。并且在背后为我起了个绰号:‘冷血管事者。’这真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境遇。欺压弱者的人成了好家伙,而想要保护弱者的人却成了冷血的管事者。
其实,每当部队扫荡了敌军,开进村庄后,总会发现里面几乎看不到年轻人了,剩下的尽是老人和小孩儿。原来,青年男子大都被中国国民政府的军队抓壮丁走了。年轻女子要不跟着部队撤退,要不就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了。因为这些年轻的女人屡次遭受战乱,已经十分清楚在沦为战场的家园,等待她们的将是怎样被蹂躏的命运。所以,搜寻“花姑娘”的士兵,往往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这天下午,我带着我的人出去征用粮食。在烧得支离破碎的大街小巷。四处可见闲逛着的色咪咪的士兵。他们见到我,眼睛里显出了异样的色彩,立即扭头去往他处。
我没有把他们异样的眼神放在心上,继续着自己的行程。在一处断壁残垣的农户家里,渡边一等兵一眼便发现了一个年轻女子。
渡边一等兵对我大喊:“山上队长,这里有个中国女人,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我带人走了上去那女人从昏暗的屋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们。从远处望去就可以断定,那个女人顶多不过二十岁。我们慢吞吞地跨过了一条狭窄的田垄,大胆地站在农户家的屋檐下。
透过带格子的板窗往里瞧,女人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屋子里显得极其狭小阴暗,靠墙斜放着犁,镐等农具。简陋的家具堆了满屋,洗脸盆里的白菜和土豆,全都蔫了。
“喂,姑娘!”丸山曹长嬉皮笑脸地向她打招呼。姑娘的脸上顿时露出紧张彷徨的神情,一双眼睛显得乌黑、清澈。她的外貌长得不错,只可惜衣服太脏,头发满是污垢,成了灰色。
“挺好的姑娘,可惜太脏啦!”丸山曹长不无遗憾地说。
“进去看一下。”我命令道。
话音刚落,渡边一等兵就去推木板门。门似乎上了锁。他喊着“一、二、三!”用肩膀去撞,“咣当”一声,门被撞开了,门柱和锁一同折断。
渡边慢腾腾地一步跨进门去。这时,那个女人突然后退一步,右手握着手枪。
把枪口对准了渡边一等兵。渡边大吃了一惊,他语无伦次的说:“队,队长,枪,这,这女人,有枪。”
我惊慌的忙带人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