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霜月的手艺很好,人也漂亮,性格也沉稳,家里还很有钱,存放在幕府公行中的金钱足以两辈子衣食无忧,这么优渥的条件,简直教人忍不住扑上去抱住大腿说一句‘我胃不好,只能吃软饭’。
事实上,白维目前也的确是在吃软饭。
家庭开销都是她负责的。
心里过意不去时,想着帮忙做点家务,就被她拦住了,说‘一家之主不该把心思放在这些小事上’。
每次这时候白维都会摇摇头说——我可不姓柳生。
每当这时候,柳生霜月神色都会黯然几分。
亲兄妹也难免会有分歧,孩子终究要长大,也要出门。
只不过眼下这情况,会被扫地出门的反而是白维自己吧。
白维也能理解过去自己的想法,他当导师的时候,手下一群小屁孩,都是一把一把尿喂大的,想到自己养大的白菜被哪来的猪给拱了,心情肯定不好受。
……所以我才是白菜?
午饭后,正在收拾碗筷的柳生霜月突然停下动作,关上水龙头。
“有人在门外。”她说。
白维侧过视线,看向隔着足足三十多米外的院墙和正门。
叮咚……三秒后,门铃响起。
擦干净手,柳生霜月说:“哥,你坐着,我去开门。”
门铃连续响了好几次,并不频繁。
霜月握着一把庖丁(菜刀),走向正门,刚刚用来做了鱼片的刀上还滴着血。
门外是两人,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戴着眼镜,提着公文包;另一名也穿着西装,但明显体格和西装不配,衬衫下面是要把衣衫撑开的肌肉。
中年人本打算说话,见到霜月不善的表情,还有手里那把滴血的厨刀,仿佛晕血似的往后退了半步。
“什么事?”柳生霜月面无表情。
“您,您好……我是天宇建设公司……”
“没兴趣!”柳生霜月正要关门,让对方吃个闭门羹。
山田一旁的肌肉男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
“霜月。”白维坐在檐廊上,张开手心晒着太阳:“不妨让对面进来,来者是客……一杯茶还是有的。”
柳生霜月回头,她根本不想跟这群人打交道,但兄长开口,她毫无犹豫的选择了顺从,且退让了半步。
“请进吧。”
山田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哈腰的走进来。
他来到会客厅,跪坐在榻榻米上,感叹道:“真是好大的一座宅子啊,就二位两人住吗?”
言罢,他递出一张名片:“您好,我是山田,负责公司的地皮收购业务。”
柳生霜月正要泡茶。
白维却示意不用,他自己主动动手。
日本的茶道源自中国的广东潮州,源自工夫茶,只不过形式要更加繁琐,也需要专门的品茶的茶室,太过于讲究,反而失去了工夫茶原本的底蕴,因为工夫茶最初的意思就是‘趁热喝’……当然,工夫茶高温容易烫伤食道,导致食道癌的高发,少喝为妙。
白维用的只是最简单的泡茶手法,然而即便是简单的泡茶手法,也有讲究。
净手、洗壶、入宫、冲泡、拂面、封壶、分杯、回壶、奉茶。
不必要追求每一个工序都做的太过于到位,茶到底好不好,最后还是看茶叶。
茶道是陶冶自己情操,所以工序以个人习惯为主,流畅最为重要,能自斟自饮自成一体,便已算入门。
柳生霜月看的眸子瞪大,她以前可从不知道自家兄长有这能耐,这熟练流畅的手法,俨然已经是品茗高手了,比她年幼时学了两三年的茶道还要自然,仿佛喝了几十年似的。
“请用吧。”白维呈上两倍颜色清淡的茶:“明国的茶,不着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