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黑沙凯旋
敌人又换了一名机枪手,加特林又嚎叫起来,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串串火星,沟上的几名战士中弹倒下,崔勇急红了眼,抬手一枪,无奈枪法不准,子弹打在机枪手的大腿上,机枪手浑身一颤,停顿了一下,就在这停顿的霎那间,沟上的步枪一齐向两挺加特林打去,机枪旁的士兵全都报了销。
沟两旁的枪声又响了一阵,山下没了还击,鲍成顺举枪高呼,“弟兄们!冲啊!”
战士们一跃而起,喊着震耳的杀声冲下沟底,嘁叱咔嚓!敌人受了伤的和抱头鼠窜想要逃命的,片刻间,都死在乱枪乱刀之下。
敌人二百多人当中,只逃脱了一名炊事兵,当枪响前,他背着一口大锅,吃力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沉重的大铁锅压得他气喘吁吁,竟没有一个士兵过来帮忙。他生性懦弱,平日在连里,他最受人欺负,没人瞧得起他,士兵们见他天天被烟火熏得浑身是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老黑”,没事就拿他开涮取乐玩,这个喊过来,那个唤过去,成了大家的奴隶。谁能够想到他却躲过了这一劫,当枪响时,他知道前面中了埋伏,转身往回逃,子弹打在铁锅上,兵乓作响,由于距离远,没有一颗子弹打穿锅底,只将铁锅打裂了璺,当加特林机枪还击时,他丢下破锅,没命地向回奔逃,终于逃脱了,拣了条命!事情就是这样,平日里,那些自以为自己了不起,是人上人者,却都在这场伏击中丧了命,而像他这样软弱可欺,人下人者,却奇迹般地逃脱,真不知是谁这样安排的?
这场伏击战,营子岭大获全胜,除了逃脱一名炊事兵外,余下全歼。缴获枪支近二百条,子弹无数,可喜的是不仅缴获了两挺加特林重机枪,还缴获了两门加农炮,更让鲍成顺高兴的是从敌连长身上缴获了一支单筒伽利略望远镜,这可是新鲜东西,大家你瞧瞧、我望望,谁都爱不释手。
清点人马,战士伤亡不足十人,蔡田死在其中。当机枪向沟上扫射时,贪生怕死的蔡田躲在一块大岩石的石缝处,只露小半块脸,却被机枪子弹击中了头部,去了黄泉路,可豁出去死的陆去远站在草窠上,露出上半身射击,却毫发无伤,安然无事。事情就是这样,越是怕死越先被打死,越是不想活了,反而死不了,这个,也不知是谁这样安排的?
小老黑逃回了侯府,一进大门,边跑边喊:“了不得了!一连遭了埋伏,让人家包了饺子,全完了!”
当侯大听完小老黑的哭诉后,气得差点儿吐了血,他万万没有想到营子岭会这么干净利索地打了他一个伏击,他跺足捶胸,悔恨自己一时大意,断送了一个连的士兵,一营一连是他最精锐的部队,不仅装备精良,而且人员整齐,他本想把责任推卸给一营长高飞奇,可派出的任务是他让高飞奇安排的;是他同意携带重武器的,他只得掉了牙忍痛咽到肚子里,他痛心拔脑,他哭喊,他挥动着双拳,歇斯底里地嚎叫:“营子岭,我和你拼了!”
听说一营一连遭了埋伏,全连覆灭,士兵们各个胆战心惊,各营的营连排长不等召唤,全都来到团部,垂手侍立厅内外,等待侯大发号施令,见侯大发疯般地哭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个也不敢向前劝说,还是魏又武觉得自己面子大,上前劝道:“侯团长,暂息哀痛之怒,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失手,实属偶然,也是我等轻敌,让乱党钻了空子,我想日后只要精心策划,灭营子岭乱党不难。”
侯大停止了哭喊,他静了精心神,长叹一声,摘掉大盖帽,坐下来,理了理短发,顺手向脑后摸去,自从归属了张作霖,都剪掉了辫子,可他平时总是习惯性地顺手摸一摸脑后的辫子,这一摸,没了辫子,他不由地又长叹一声,“唉!”他扫了一眼厅内外的手下,“自从没了皇上,我等归属了张师长,灭张榕,收拾大麻子,一直没有败绩,可这次损失甚大,让我等如何向张师长交待。”他的目光落在高飞奇身上,心说一连是你的手下,是我让你派出的,你是怪罪我呢?还是瞧我失策的笑话?他脸色忽地显出一副谦逊的样子,“高营长,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安排?请赐教。”
高飞奇卡地一个立正,“不敢,赐教岂敢。”他心说多亏我没亲自前往,逃过此劫,若这次我带一连去海边,必葬身黑沙沟无疑!上次若听我的,何必有今天的败绩,“我想这次受伏兵败,不是我等无能,实在是乱党狡猾多端,我想,还是任其下海逃命,我等趁其欲逃之时,出兵逐之,以保我等辖区平安无事,也好向张师长交待……”
“不可!绝不能任其逃窜它处,我要为弟兄们报仇!不灭营子岭乱党,绝不罢休!”侯大不等高飞奇话了就咆哮起来。
麻杆上前,“侯团长,那营子岭的乱党现又发展到上千人,而且从高丽购买大量军火,此次又……”麻杆想说此次又缴获我们两挺加特林和两门加农炮,一想这样说不合适,怕刺痛侯大,马上改口,“此次又占了便宜,实力虽然不如我军,可他们的工事坚固,恐打起来,我军损失太大,不如事先上报师部,说明实情,求得援兵,再一举拿下。”
侯大沉吟不语,矮胖子却在一旁嚷道:“怕他啥?侯团长,赶快出兵,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不能让他们白占了便宜。”
侯大瞪了一眼矮胖子,矮胖子缩了一下脖子,心说我又哪儿说得不对,咋?又要挨骂,不想侯大突地变得温和起来,向矮胖子招了招手,“对,不能让乱党白占了便宜,你过来……”他在矮胖子耳边耳语了一阵,矮胖子频频点头。
营子岭的兵马凯旋而归,在山洞内大摆酒宴,欢庆胜利。酒席宴上,鲍成顺与大家频频举起酒碗,开怀畅饮,整个营子岭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有些战士不胜酒量,已经喝得醉醺醺。刘山很有心计,见此,心说要都喝醉了,若敌人来偷袭,如何还击?这还了得!他放下酒碗,走到鲍成顺面前,低声道:“鲍会长,侯大吃了亏,一定来报复,咱们不能乐极生悲,我看,这酒就喝到这里为止吧。”
一句话提醒了鲍成顺,他放下酒碗,沉吟了一下,下令:“弟兄们!酒就喝到这里为止吧,大家赶紧吃饭,吃饱了,回去好好休息,不过,今夜各队得加岗加人,轮班放哨,留神敌人来偷袭!”他扫了一眼洞内喝酒的弟兄们,唤过崔勇道,“哎,崔老弟,你明日带领几个弟兄,还得去趟海边,租好几条船,此营子岭不能久留,我们还得听从上级指示,计划乘船去塘沽。”
刘山拦道:“我说,鲍会长,去塘沽的计划可使不得。”
鲍成顺问道:“现在我们已伏歼了侯大去海边的援军,为何使不得?”
刘山分析道:“我们去塘沽的计划敌人已掌握,虽然我们消灭了侯大去海边的援兵,可海边已加强了戒备,我们仓促下海,定遭敌人拦截,我们只善于山地战,没有海上作战的经验,若船被打翻,岂不全葬鱼腹?”
“依兄弟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安排?”
“我寻思啊,我们应该坚守营子岭,与敌人周旋,实在守不下去,就往东撤,撤向长白山深处,等待时机好转,再图恢复。”刘山说出自己早已想好的计划。
鲍成顺沉思良久,衡量利弊,最后点头,“咱们从水路去往塘沽,的确危险,谁也没谱,再说,塘沽方面也没人接应,上级的指示实在难以实施,好,就依兄弟之见,向长白山深处转移,明天派人先行探路,好,今天就到这里吧。”他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对崔勇吩咐道,“还有,崔老弟,你赶紧回九连沟,回去尽快转移伤员和医药品,向鸭绿江边的转移,到时候,实在不成,就过江东去,进高丽等待我们的消息,我们再联系。”他最后叮嘱大家,“今晚,没参加伏击的弟兄们,多辛苦些,加人加岗加紧巡逻,巡逻的范围大些,小心敌人来偷袭!”
果不出刘山所料,当天夜里,在通往九连沟的道上,巡逻的战士们发现十几条黑影在道上忽隐忽现,立刻鸣枪报警。
黑夜里双方交了火,守夜的战士蜂拥而至,在朦胧的月光下,向敌人发起了冲锋,敌人为数不多,不敢恋战,盲目地打了几枪,仓皇逃窜。敌人两名被击毙,还有一名腿部被子弹打穿,没逃多远,就被战士们赶上,当了俘虏。
战士们迅速追击,敌人没命地向北逃去,黑夜里不知敌人到底来了多少人马,也不知敌人在前面有无埋伏,怕中了敌人诱敌深入的诡计,不敢强追猛打,追了一程,见敌人已逃远,便收住了追赶的脚步。
战士们押着俘虏往回返时,发现道上有敌人的遗弃物,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呀!大家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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