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贴在她背后,一头轻轻摩挲着她脑后柔软的青丝,拿极专注认真的语气说道:“今晚所言非戏言,终此一生,绝无反悔之日。”
冯霁雯眼中泪光盈盈,将微微颤动着的睫毛都浸湿,眼底却盛满了笑意。
心底俱是豁然开朗之后的释然之感。
这段时日以来的诸多犹豫与纠结,仿若是一场颠来倒去却始终找不着出路的梦。
她已想罢了,说她自私将他拖下水也好,讲她冲动不计往后如何也罢,可只要他不嫌弃,你情我愿,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冷暖自知,扯那些既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又不能当饭吃来填饱肚子的大道理做什么?
两情相悦,本就可遇不可求,正如他所言,人生短短数十载,如何能慷慨赠予不爱之人?
祖父一案能否顺利解决,她无法预料。他日后盛极而衰的官途轨迹,她亦不知可否扭转,但她眼下清楚并明白着一点:自此时起,他与她皆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他们要做真正的夫妻,同心同德。
倘若可以,她还想与他白头到头。
……
翌日清早。
尚且薄弱的晨光洒在霁月园各处,早春时节的点点青绿之色,仍托着昨夜的雨珠,晶晶莹莹,经微冷的早风一吹,顺着嫩嫩的枝叶就往下滑落。
“转晴了。”
琉璃阁廊下,秦嫫望着东方天际边初升起的朝阳,含笑说道。
刚起身前来换值的小仙闻言不禁看向她。
倘若她不曾看错的话,秦嫫的心情似乎极好。
可……小茶昨晚不才受了重伤吗?
昨晚那等危急的情况之下,她在太太的授意之下,冒险逃走去请人支援,虽得幸逃离,并且碰着了出城寻人的二爷等人,最后太太同大爷也有惊无险地回来了,可她仍被吓得不轻,浑身直冒虚汗,话也说不利索。
最后还是吃了半夏给的药丸,才能得以睡去。
虽是歇了过来,可今日一早醒来,仍是心有余悸的。
她况且如此,更别提是背上受了刀伤的小茶了。
她隐约记得昨晚秦嫫见得小茶受伤之时,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
且看现在,眼睛仍是有些红肿的,显是夜里没少为了女儿的伤势流眼泪,可将此抛开不谈,她此时竟好似有着合不拢嘴的迹象。
“秦嫫,小茶可还好吗?”小仙试探地问道。
“好着呢。”秦嫫笑着说道:“昨晚敷药包扎之后,下半夜人已是醒来了,半夏大夫交待过,每日换药一次,最多只需半月便可痊愈了。”
小仙闻言点头道:“如此真是万幸……”
可她还是没能弄明白秦嫫一大早便如此高兴的原因所在。
难不成只因小茶死里逃生,并无大碍吗?
小仙未再深想,只道:“太太应当快起身了,奴婢就先去房里候着了。”
可话音刚落,还不待行出数步,就听秦嫫道:“且去东厢房里候着吧。”
“啊?”
小仙没能听懂。
东厢房不是大爷歇着的地方吗?
大爷素来不让她们这些丫鬟们贴身伺候,她去东厢房作何?
小仙兀自不解间,转头对上秦嫫笑得有几分暧|昧之意的神情,顿时恍然了过来。
太太昨晚竟歇在了东厢房……
只是本当是秦嫫想多了,自认为太太即便待在东厢房里过了夜,定也只是彻夜守着伤势不明的大爷的小仙,在来到东厢房中,欲劝自家太太回去歇着之时,来至内间,却见安静的房中空无一人——
小仙不由地看向了那道垂下的天青色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