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保密工作做得当真可以。
刘墉等着他的回答,余下诸人亦也在屏息等着。
“回大人,确然。”
年轻人清越而笃定的声音在殿内传开,且他面上神情平静坦荡,毫无退缩闪躲亦或是针对之意。
“事情经过,如实说来。”
乾隆看着他说道。
“臣绝不敢有半字妄言。”刘鐶之微微躬身,双手叠于面前,不疾不徐地说道:“约十日前,丁先生曾约微臣前往状元楼街对面的铜雀客栈,是为探讨诗作。然微臣前脚刚至,后脚便又有人前来,彼时丁先生略显异样,提议要微臣去里间暂避。微臣只当不便,唯有移步暂避。可如此之下,竟是听着了一则骇人的真相——”
“微臣自丁先生与来人的对话中听出,那便装前来之人原是景仁宫里的一位公公。此人言语间多含胁迫,而其此番前来的目的竟是交待丁先生出面检举和大人,并尽早返还和大人府邸,以便将构陷和大人的物证带回。”
说话间,刘鐶之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
“余下诸言,臣无法一一复述。但在当日,臣出于谨慎,特将二人之间的对话如实记录在册,昨晚已誊写为奏本,还请皇上与诸位大人过目。”
他言语间平静,但每多说出一个字来,都足以让周身的气氛一沉再沉。
高云从动作异常不敢懈怠地将奏折接过,呈与乾隆。
乾隆的脸色始终不大好看,在看罢其上内容之后,更是阴云密布。
奏本又依次传到刘墉、阿桂与丁韬程使然等人手里。
众人脸色更异,心底亦是纷纷掀起不同的波澜。
“刘编撰如何能够肯定自己非是受了他人设计?”丁韬看着刘鐶之,‘提醒’着问道:“难道没有可能是和珅特意为了洗脱罪名并嫁祸于景仁宫而特地安排的一出戏?”
他不敢直面质疑刘鐶之与和珅暗成一派,唯有抓住这源头一点来试着推翻刘鐶之话中的真实性。
“丁大人思虑缜密。”刘鐶之先是附和了一句。
就在丁韬欲再言之时,却听他接着说道:“倘若数日之后丁先生不曾前往都察院‘揭露’和大人的罪状、而都察院也不曾在霁月园中搜出那所谓白莲教舵印的话,下官也不敢妄信当日所见所闻。”
换而言之,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这一点是无法反驳的。
他言辞间丝毫不激烈,却字字直抓关键,堵死了所有被质疑的可能。
丁韬的手心早已冒出冷汗,他急急地看向李怀志,却见他与程使然亦是没有了应对的措辞。
眼下多说多错,说不定还会暴露出刻意偏袒景仁宫的立场,而这样的蠢事,他们这些最擅于观望局势的人自然是不会轻易去做的。
一时间,没有人敢出言质疑刘鐶之的证词。
此中对错真假,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妄加揣测的。
四下也渐渐再没了之前的低声讨论,取而代之的是异样的安静。
局面几乎是转折性的翻转。
只是这等翻转此中的牵扯,却再也无法让人以看戏的心态轻松旁观,而是令人胆寒至极。
一时间,深感不寒而栗的众人心底猜测纷纭,却一丝一毫也不敢表露出来。
刘墉也未再开口。
虽早知冯霁雯此番撺掇出廷审来,定是有所图,可却万万没有料到竟是所图为此。
那可是景仁宫……
与十一阿哥视同一体的景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