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林轩知道她存活于世的消息应该也是如此。
而后,他设计送她入宫,表面上说是为了防止萧白泽找到她,其实啊,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利用她。
这不,今儿个林轩终于原形毕露。
垂手立在萧白泽身边,让他以影子为她遮挡暮色,林桑青站直身子道:“清远这一辈子糊涂,娶个老婆把他捏得死死的,在家里连一丁点地位都没有,甚至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她扬起尖尖的下巴,用洞察一切的口吻道:“林大人真的很喜欢领功,明明不是你做的事情,非要往自己头上揽。清远顶着莫大的压力将我救出宫外,为了让我能够活下去,他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到头来大人您把他的功劳全揽在自己头上,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林清远死去的场景浮现在眼前,林桑青觉得眼眶有些发涩。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清远却冒着生命危险将她养在民间,虽说在民间的遭遇不太好,可她终究留了一条命,这才有机会和母妃相认、和箫白泽剖开真心。
清远的忠心让她一辈子都无以为报。
他死去的原因除了周萍母女俩所下的□□外,还有那支不知从何飞来的白羽箭。现在想来,那支白羽箭的目标其实不是她,是试图对她说出真相的林清远。
杀人灭口的正是林轩。
天边霞光大作,魏虞处理好了白瑞身上的伤口,迎着漫天绯红霞色踱步过来。乍见被绑住的是林轩,而不是林桑青,他似乎有些惊讶。
只是瞬间,他便将惊讶妥帖藏好,丝毫没有外漏。
林桑青偏过身子,眯着眼睛问初来乍到的魏虞,“是吧,魏先生,您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魏虞不解道:“娘娘说什么?”
嘴唇微抿,林桑青望着魏虞,喊出了那个从未说出口的称呼,“收手吧,哥哥。”她道:“父皇对不住你,可你不能联合外人窃取他打下的天下。”
妥帖藏好的惊讶再度溢出,魏虞瞬目道:“你知道?”
林桑青收回视线,“也是在记忆恢复之后才想起来,我曾经有个哥哥的,他是父皇十四岁那年和宫女所生,父皇不喜欢那个宫女,顺带着也不喜欢他第一个孩子,只把他养在行宫,很少去看他。有一年我到行宫避暑,曾经远远看了他一眼,本来想和我那位哥哥说几句话的,可姑姑不许我和他说话,只好作罢。”
“虽然只有一眼,但我仍记得,我那位哥哥相貌不俗,浑身自有股温雅气度,似四月春风般柔和。”
她又道:“哥哥,虽然我们很少见面,但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
魏虞垂眸不语,稍许,他用失望的眼神望向萧白泽,“阿泽,你瞒骗我,你同我说宸妃并未恢复记忆。”
萧白泽坦然回望他,“我是拿你当知己,却也时刻提防着你。”
魏虞低低笑了几声,他学着他的语气道:“阿泽,我是拿你当知己,可我也的确想谋你的天下。”
抬起头,他问林桑青,“你如何得知我与林大人密谋造反的事情?”
林桑青抬手揉揉酸涩的眼睛,“梨奈和我说,你曾经私底下去见过林大人,而且不止一次。我想,既然林轩想要造反,那么你频频去见他,目的肯定也不单纯。其实我并不十分笃定你和林轩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随意诈你一下罢了,谁知哥哥你如此经不住诈,自个儿便承认了。”
这个计策林桑青很喜欢用,因为每次收效都很好。
魏虞不再辩解,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辩解,洒拓青衫迎风飘动,他自嘲笑道:“父皇总是这个样子,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你,就连脑子也一样。”展开双臂,他束手就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桑青摇头轻笑,“父皇并没有给我一个聪慧的头脑,若当真聪明,我当年便不会中你的计,逼迫阿泽喝下那碗□□。”
是了,她一并想起,当年那个游医身边的小徒弟,正是如今擅长医术的魏虞魏先生。
萧白泽拉过她的手,眸光温柔道:“我说了,我不怪你。”
林桑青回握他,“可是我责怪自己。”抬起头,她对魏虞道:“哥哥,我知你还存有三分善念,如若不然,我流落民间的这些年,你为何要留在阿泽身边,帮他度过每次毒发的难关呢。”
紧握萧白泽温暖的手,她奉劝魏虞,“我不想失去仅剩的亲人,哥哥,我会削掉你所有的权利,让你以平民的身份度完余生——我仅能做到这份上了。”
她看到魏虞展开的双臂隐隐颤抖,风拂动他宽松的广袖,盈满傍晚的风,好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
守门的卫兵匆匆来报,“禀皇上,兵部副侍郎温大人已击溃林梓率领的边防军,除却死伤,还擒拿了八千活口。埋伏在启明殿附近的士兵也已被御林军尽数拿下,等待您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