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没猜错,相公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罢了。
七月二十,皇祖忌日。
太子凌显一袭素衣,在东宫寝殿焚香静坐。
寝殿外一阵喧哗,宫人们阻止道:“太子静坐,任何人不得打扰的!”
“本殿下是任何人吗?”
凌显睁开了眼,这是三皇子凌泰的声音。
他起身,白衣拂地,宽袖木屐风度翩翩,清秀的脸上肤色白皙,少了几分血色。
他咳嗽了一下,径直向门口走去。
“太子殿下,三皇子他要闯进去……”
凌显摆了摆手:“下去吧。”
宫人退下,凌显看向面前的男子,皇祖父的忌日,他却身着金丝蟒袍,腰缠玉带,眼底带着血丝,隐约喷着几许酒气。
他蹙眉道:“皇祖忌日,你为何如此?”
凌泰轻笑,“是啊,我应该像你这样,只可惜我不乐意,无趣,着实的太无趣!我从外头带来了酒席,不如趁着这好月色,咱们兄弟俩好生的喝一杯,如何?”
“你这不是胡闹吗?”凌显耐着性子道,他看向他身后四五个太监,果然人人的手里都拎着食盒。
“大哥!”凌泰笑着拉着太子的手,“何必这么死板?做人应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说罢,他一挥手,叫太监们把酒食都送了进去,摆在了一个紫檀木几上。
太监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守在了外头。
凌泰拉着太子一起对面坐下,举杯道:“大哥若是给我面子,便喝了这杯,如何?”
看他赖皮的样子,凌显恼火又无奈,皇祖忌日,他居然强行将酒席端进来。但是凌显素来是个好性子,为人又十分宽容。
他劝道:“我劝皇弟行事不要如此荒诞,若是给父皇知道,他必定是不高兴的。”
凌泰哈哈大笑:“父皇腿脚不利于行,他就是知道,也没法子现在走到这儿来阻止咱们啊。你喝了这杯酒,我便走,好不好?兄弟一场,给个面子如何?”
凌显无奈的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如此,我喝了这杯,你便将这酒席撤走,回去好好的呆着吧。”
凌泰用力点头。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凌显的手中,只见他一口饮下,酒中碧绿的酒液便干净了。
“行了吧?”
凌泰嘴角扬起笑容,拍手道:“好!大哥好酒量!是我荒唐了,这就走!”
他还真的带着太监拎着酒菜撤出了东宫。直到他走了,凌显才松了一口气。
半夜,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从东宫传出来,一整夜,就没停歇过。
太子咳嗽本是常事,宫人们先还没注意,后来发现开始呕血,等到凌晨报到皇帝凌玄那儿时,最后一波从东宫过来的太监禀告道:“陛下……太子……太子没了……”
凌玄当时一阵头晕目眩如同五雷轰顶,瘫软在龙椅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去东宫!”皇帝双腿不能行走,只能用皇辇抬着往东宫去。直接到了东宫寝殿前头,却见太子一袭白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周遭太医院的太医们跪的整整齐齐,垂着头个个战战兢兢。
屋子里安静极了,皇帝下了皇辇,换了木轮椅,一直被推到床前,太子的脸是白的、唇是白的、衣服也是白的,除却唇角呕出的一丝血色,他几乎如同一个雪人一般。
凌玄望着儿子,半晌脑子中都是空白的,他的唇和胡子都在微微颤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彻骨的痛苦和绝望。虽然病弱,但依旧是太子,这是他最疼爱的嫡长子啊。他呵护半生,却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