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一直飘大雪,他们还困在长白山里么?
此时日正当中,白日照耀,雪光粼粼。
长白山势伟峻崎,崖壁成冰,松枝挂雪,若不可攀。段荞瞧着只一会儿,便觉双眼发晕。
方采寒道:“少林观蕴,武当有还施,华山朱全,峨眉流云。其余皆不足观。风儿为了救我性命,不肯让他们留在此处,除非能将他们一举成擒,否则那怕逃了一人,知我武功尽失,也会赶来杀我。其余也还罢了,只有朱全诡计多端,最难对付。风儿敢玩什么主意,朱全决计不会上当。”
段荞道:“如此说来,风儿早已……。”
方采寒道:“倘若风儿落到他们手中,以朱全之能,必能猜到我的处境。早已召齐人马,杀至此处。如今他们不见踪影,定是遭到险阻。我们兵分两路,你到邻近城镇打听消息,我往长白山里追去。风儿必定使了什么巧妙法门,将他们全困在山里。”
段荞拿出一段铁制鸣笛,放在唇间轻轻吹奏。
鸣笛发出一阵鸟鸣之声,天边传来厉啸,一鹰回翔而至,停在段荞竹囊之上。
段荞道:“这是海东青,骁勇好斗,乃鹰中之王。此笛鸣声,已为他习得。我们相约三日,三日之后,方兄吹奏此笛,我便将讯息系于鹰足上。”
方采寒接过鸣笛。“如此安排甚是妥当。”
段荞哑着声音,道:“若风儿早已惨死……”
方采寒遥望长白,面色凝重。“依我推断,风儿仍然无恙。若不幸如兄所言,方某必携无情之剑,踏破五派山门,血债血偿。”
海东青厉啸中,彷佛听见啼哭杀戮,中原化作一片血海。
段荞心中祷念,只盼风儿仍在世上,这一切都不要成真。
方采寒脚步甚轻,踏雪无痕。长白山茫茫冰雪,浩瀚无垠,真要找起人来,也非一时三刻之功。过得半日时光,方采寒打起火堆,稍作歇息。一只山鸡洗剥干净,香气甚是诱人。寻思道:“此地天寒地冻,人烟罕至,风儿若在此山,三食一宿总该觅地处置。峨眉、少林人数甚众,小一辈弟子不能忍饥耐寒,必然掌起炊烟、升火取暖,现下云雾漫漫,难以发觉。到得夜里,定然露出行踪。”
山鸡烤得火熟,肉衬着油滴,散出阵阵香味。他撕下咬了一口,不禁苦笑:“这山鸡烤得差劲至极,难为牠生得健壮异常,却叫我料理得又苦又硬。风儿见了,定然不许我吃。”
遥想当年,与欧阳风为伴。虽然在江湖中餐风露宿,不论野雁溪虾,经过风儿之手,具化作人间佳肴。
时日逍遥,却不复返。方采寒闭上双目,心怀伤感。“我断情绝念,却负尽天下人。难道有错?”批剥一闪,火趁风势烧了起来,整只鸡化作焦炭。方采寒陡然立起,前方松林一声轻响,不祥的感觉袭来,那可怕的敌人便在左近。方采寒听音辨位,手指按上沐衣宝剑,那日全力一拼,尚且落得伤重欲死。现下只余三成功力,难道还有胜算?
方采寒抽出沐衣剑,一步步踏入松林之中。
“要杀死你,你已死了十次。”五尺之上,古松枝头,一人立于其上,身着青袍,须发具长,目光灼灼。青袍客续道:“不过……,将死之际,你也能取我性命。”
方采寒眉毛一挑,像是蓄势待发的猫儿,随时准备迎接青袍客的痛击。
青袍客道:“所以,我不冒险。我会在一旁等着,等别人将你伤了,再给你致命一击。寒儿,江湖风波恶哪!”
方采寒目光冒火,混着愤怒与伤心。
青袍客微笑道:“我本以为,你是个木头人。原来不是,好得很。”
方采寒刷地抽出莹莹长剑,青袍客清笑数声,松枝一弯,朝前掠去。方采寒翻身跃上,身形如燕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