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天赋异禀,还是家学渊源。
那醉仙酿入了甄英的口,直如水一般下去,并无旁人说的辛辣之感。
甄英尝了酒,反倒是活泼了许多。
上元节时,街上最为热闹。满街的灯火会从正月十四,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六。
甄英记得在云阳,每年元宵节,姐妹几个会带着诸多仆妇一起,出门看灯,不受约束。
其他几人都攒了一年的月例和压祟钱,唯有自己,钱包羞涩,虽然热闹,可父母不在身边,热闹得有些孤独。
好容易有了沈嬷嬷,最后一年在甄家的元宵,姐妹们一起出的门,说说笑笑,看到什么新奇好玩儿的,都想买一点给她。
甄英有心投桃报李,预备着请姐妹们一起吃点糖水,仗着腰包里有钱,把赤小豆汤、双皮奶、五果汤、豆腐冻、膏烧白果、豆米芡宝、金瓜玉泥、红紫薯汤。杏仁露、红枣糖酪都点了个遍。
众人大快朵颐,连丫鬟和小厮都分到了不少。
付账时却糟了糕。
那时她衣着普通,旁人只把她当甄家大丫鬟,不曾遇着偷儿。
可比遇着偷儿更气的,是她腰包里只有嬷嬷给的一些金瓜子。
糖水虽多,但物美价廉,老板似是个北方汉子,每份糖水都是用大海碗装得结结实实。
甄英几个都是女孩儿,吃得再多,也才不到一钱银子。
而银子和金子,是1:10的比例兑换。
糖水铺子老板实在找不开,急的抓耳挠腮:“你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那老板长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一身粗肉遒劲扎实,宛如一座小山般压过来。甄英又羞又怕,羞的是说好了请客,却连帐都付不出来。怕的是老板长得吓人,生怕被当做吃霸王餐的一掌拍死。
还是三个姐妹中,甄莲胆子最大,自掏腰包,帮她付的帐。
想起旧事,甄英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怎么了?”
“嗯~”
她学说话不久,依然怕丢丑,平日只在私下里偷偷练习,偶尔需要回答的时候,就用嗓子哼哼代替。万幸的是,姜澈总能明白她的意思。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前头有一个糖水摊子,老板也是个结实的壮汉,转头一看,却是故人。
去年的尴尬情形涌上心头,甄英脚步放慢,不愿上前。
姜澈却笑了笑,直接大步往前。
甄英无奈,只得跟了过去。
但见那个大汉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纳头便拜:“小人参见王爷。”
???
姜澈笑嘻嘻地把甄英拉过来:“不曾给你讲过,这是你母亲旧部。”
……
???
!!!
我母亲的,旧部?
甄英纳闷了。
“我母亲,是,谁?”
她说话吞吞吐吐,一半是真的不流利,一半是出于震惊。
这时候诗会也散了,花灯也多暗了,整座城都渐渐安静下来。
糖水铺子的位置极好,人流散去,能看得见整座鳌山。